红烛将新房映得温暖如春,烛泪缓缓堆积,在鎏金烛台上开出层层叠叠的红花。
云疏沐浴回来时,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只用一根简单的青色发带松松束着。
水汽氤氲中,他脸颊透着罕见的红晕,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此刻映着烛光,漾着水色,却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
林清晏已换了常服坐在床边,手中正把玩着那对墨玉扳指。
见云疏进来,他抬眼,目光在触及那双眼睛时微微一凝。
“阿疏。”他轻声唤道。
云疏走到他面前,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触林清晏的衣襟。
这个动作很轻,甚至带着试探,却让林清晏心头一颤。
他握住那只手,发觉云疏指尖微凉,掌心却滚烫。
“紧张?”林清晏温声问,将他的手包在掌心暖着。
云疏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低声道:“是……期待。”
这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如石子投入静湖,在林清晏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拉着云疏在床边坐下,拿起干布巾,温柔地为他擦拭湿发,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记得你刚来家里时,也是我给你擦头发。”林清晏忽然说,声音带着回忆的柔软。
“那时你瘦得厉害,头发枯黄,沾了水就贴在脸上。我笨手笨脚的,还扯疼了你。”
云疏闭着眼,任由他动作:“不疼。”
“说谎。”林清晏轻笑,“你当时明明皱了下眉,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想让你觉得麻烦。”云疏低声说。
林清晏的手顿了顿,将布巾放到一边,双手轻轻捧住云疏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阿疏,你从来不是麻烦。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烛光在他眼中跳跃,温柔得令人心碎。
云疏望着这双眼睛,心中最后一丝紧张悄然消散,他抬起手,覆上林清晏的手背,然后缓缓倾身,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起初很轻,带着试探与虔诚。但很快,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决堤般涌出,变得炽热而深入。
云疏的手滑到林清晏颈后,手指插入他未束的发间,将他拉近自己。
林清晏回应着他,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抚过他的脊背。婚服厚重的锦缎一层层散开,如花瓣般委落在地。
红帐垂下,掩住一室春光。
云疏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吻过林清晏的眉心、眼睑、鼻梁,最后停留在唇上,辗转深入。
烛光在他光裸的脊背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那道曾为保护林清晏而留下的旧伤疤,在暖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清晏的手指抚过那道疤痕,动作轻柔如羽。
“疼吗?”他低声问,问的是当年。
云疏摇头,呼吸微乱:“为你,值得。”
这句话点燃了林清晏心中所有的柔情与渴望。他翻身将云疏轻按在锦被上,俯身吻他,从眉心一路向下,在每一寸肌肤上留下虔诚的印记。
云疏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伸手环住林清晏的脖颈,将他拉近,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阿清……我……”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准备好了。”
这话说得含糊,林清晏却听懂了。他动作一顿,抬眼望进云疏眼中:“阿疏,你不必——”
“我想。”云疏打断他,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给你……全部的我。”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林清晏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攥住,又酸又软。
“阿疏,”他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看着我。”
云疏睁开眼,眼中水光潋滟,带着几分迷离,却依旧坚定。
“告诉我,”林清晏望进他眼底,“你真的愿意?”
“愿意。”云疏毫不犹豫,“从七年前你把我带回家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这话说得平静,却字字如锤,敲在林清晏心上。
衣衫尽褪,肌肤相贴。云疏始终睁着眼,看着俯身于上的林清晏,看着他眼中满溢的疼惜、爱恋,还有一丝极力克制的紧张。
“阿清,”云疏忽然开口,声音低哑,“我不怕。”
林清晏喉结滚动,眸色暗沉如夜。
“可我舍不得。”他低声说,吻去云疏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湿意,“我舍不得你疼。”
云疏却笑了,那笑容在烛光中美得惊心:“那你就……轻些。”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林清晏最后的克制。
“看着我。”林清晏抬手,轻抚他的脸颊,“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记住这一刻——这是我们的第一夜,从此身心相属。”
云疏喉结滚动,眼中水光更盛。
林清晏重新吻住云疏,这一次不再犹豫……。
那一瞬间,两人同时停住呼吸。
云疏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却咬着唇,一声不吭,只是深深望着林清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
“……吗?”林清晏轻声问,抬手拭去他额角的汗。
云疏摇头,声音沙哑:“不。”可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实情。
林清晏心中一疼,吻上他紧咬的唇:“……阿疏,别忍……。”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安抚的力量。云疏渐渐放松下来。
林清晏缓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时刻关注着云疏的反应。
汗水从额角滴落,落在云疏颈间,滚烫如泪。
林清晏俯身吻他,将他的痛尽数……。
“阿疏……”他轻唤他的名字,如诵经文,如许誓言。
待到云疏缓缓放松身体,手臂环上林清晏,指尖划过他流畅的脊线。
这个动作是无声的邀请,林清晏开始缓慢……。
起初是尝试的,克制的,但很快,某种本能驱散了所有顾忌。
红帐内温度攀升,声音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云疏的手紧紧抓住林清晏的肩膀。
他没有闭眼,而是直直望着身尚的人,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染上情动的红潮,看着那双总是清明的眸子此刻蒙上欲望的雾霭。
原来他的阿清,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云疏心头涌起奇异的满族。他不再压抑自己,跟随……的感受,甚至主动索吻。
林清晏被他这难得的主动激得气息一乱,动作骤然……。云疏……一声,却是将他抱得更紧。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红帐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浪潮终于缓缓平息,林清晏仍……在云疏身上,两人汗湿的身体紧紧相贴,心跳如鼓,久久未能平复。
林清晏撑起身,借着烛光看向云疏。那双总是冷冽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眼角泛红,唇瓣微肿,脸上满是慵懒与满足。
他轻轻拨开云疏额前汗湿的发丝,声音低哑温柔:“阿疏,会不会觉得委屈?”
云疏摇摇头,伸手握住林清晏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不会,我心甘情愿的。”
顿了顿,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抚林清晏的脸颊,目光温柔而专注:“我……我知你怕疼,不舍你承受……。”
林清晏瞬间怔住。
原来……原来云疏主动承受这一切,竟是出于这样的心思,所以宁愿自己……。
一股暖流如春水破冰,汹涌地漫过林清晏的心田,将每一寸角落都浸得柔软滚烫。
“傻瓜……”他将云疏拥入怀中,脸颊贴着他汗湿的颈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无需如此,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云疏抬起眼,望向床头那对仍在燃烧的红烛,火光在他瞳孔中跳跃:
“这十年,你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希望,给了我爱。我能给你的太少……唯有这一颗心,这具身体,这余生所有的忠诚与陪伴。”
林清晏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紧到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阿疏,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每一个字都浸满深情。
“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守护,是你让我变得完整。没有你,林清晏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人,不会有血有肉,不会懂得何为情深似海。”
他稍稍松开怀抱,望进云疏眼中:“从今往后,我们之间没有谁付出更多,谁承受更多。我们是一体,所有的苦乐都要一起分担,所有的幸福都要一起分享。”
云疏眼眶微热,重重点头:“好。”
林清晏笑了,低头吻了吻他汗湿的眉心,然后起身,取来温水和布巾,仔细为两人清理。
清理完毕,他重新躺下,将云疏揽入怀中,拉过锦被盖好。
红烛已燃过半,烛泪堆积如小山。
云疏倦极,却仍强撑着困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林清晏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那是他们的信物,此刻贴着他的肌肤,带着两人的体温。
“睡吧。”林清晏轻拍他的背,如同安抚孩童。
云疏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终于放任倦意将自己淹没。
临睡前,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夫君……晚安。”
林清晏心尖一颤,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阿疏。”
窗外月色如水,静静流淌过状元府的屋檐。前院的宴饮早已散尽,整座府邸沉入安眠。
唯有这间新房里,红烛燃到天明,见证着一生一世的誓约,刚刚开始。
而这段始于救赎、成于坚守、终于圆满的故事,从此成为京城里最动人的传说——
传说里有状元郎的才情与风骨,有将军之子的忠勇与深情,有帝王的包容与远见,更有那对墨玉扳指,在岁月长河中,永远紧扣着云与竹的纹样。
正如他们紧扣的手,此生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