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失色,血雨滂沱。
曾经翻涌着黑云与孤舟的江岸,如今已被染成一片猩红的炼狱。无数强者的尸骸堆积如山,破碎的法器与黯淡的灵光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焦糊与绝望的气息。这是最终决战的战场,也是……英雄末路的坟场。
“咳……咳咳咳……”
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死寂中响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碎片的摩擦声。红衣,那曾经如火如荼、张扬肆意、仿佛能烧尽世间一切阴霾的红衣,此刻已破碎不堪,浸透了自身和他人的血液,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失去了所有光彩。
火独明靠在一块巨大的、被削去半边的黑色礁石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风箱在拉扯,带出更多的血沫。他半边身体几乎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洞穿、灼烧,焦黑一片,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里面微弱跳动、濒临熄灭的心脏。
那张曾经眉目如刀、噙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布满了血污和裂痕,只有那双眼睛,眼底那簇似乎永不熄灭的火焰,还在顽强地、微弱地跳动着,固执地望向一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浴血奋战。
——凤筱!
她的白衣早已看不出原色,彻底被染成刺目的玄红。青筠杖在她手中舞出道道残影,每一次挥击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杖身裂纹遍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她的对手是如山如海般的魔物,是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邪魔将领。
她身上伤痕累累,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灵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疯狂的意志在支撑。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嘶吼着,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本源。
那是她好不容易从苦海中逃离的!
……
火独明看着,心口像是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搅动。
他多想……多想像初遇时那样,一步跨过去,一把将她扛起,丢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挡在前面,大笑着说一句:“愣着干嘛?有师父在呢!”他多想再次撑开那把天蓝色的“醉春风”,替她挡下这漫天致命的攻击,哪怕伞骨尽断,伞面破碎。他多想再次弹弹她的脑门,骂她一句“没大没小”,或者在她耳边低声传授“醉春风”变成杀人利器的最后一式……
可是,他做不到了。
他的身体像一块被彻底打碎的琉璃,灵力枯竭,经脉寸断,本源之火摇摇欲坠。别说冲过去,就连动一动手指,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
他能做的,只有躺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此生收的第一个、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的小徒弟,在生死边缘挣扎。
那种无力感,比死亡本身更让他痛苦。
……
无数次了,在分开的日子里,在她独自面对风雨、在轮回试炼中挣扎求生、在一次次险境中浴血搏杀时,他都只能通过魂灯微弱的感应,或是时云偶尔回溯的片段,远远地“看着”。
他知道她很独立,甚至独立得让人心疼。他知道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劫要渡。他总想着,等她再强一点,等自己解决了手头的麻烦,总有时间好好教导她,把“醉春风”真正的奥义,把他纵横天地的狂傲与守护,都教给她。
他甚至偷偷幻想过她出师的那一天。
她穿着崭新的弟子服,或许还是那么倔强地绷着小脸,但眼神一定更加坚定明亮。他要在清风苑摆上最烈的酒,叫上时云和朱玄,然后得意洋洋地对所有来观礼的人宣布:“看!这就是本座的徒弟!凤筱!”他要亲自把象征出师的玉牌挂在她腰间,拍拍她的肩膀,说一声:“好样的,以后出去别给老子丢脸!”
可现在……
……
“嗬……” ,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涌上喉头,火独明强行咽下,却仍有暗红的血丝从嘴角蜿蜒流下。他感到生命正在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速度流逝,视野开始模糊,耳边震天的厮杀声也变得遥远、扭曲。
他看到凤筱被一道恐怖的魔气狠狠击中后背,小小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泥泞的血泊中,溅起一片血花。她的青筠杖脱手飞出,滚落一旁。
“凤筱——!”火独明的心脏猛地一缩,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嘶吼出声,声音却嘶哑微弱得几乎被战场淹没。他挣扎着想坐起,想冲过去,却只换来更剧烈的疼痛和更汹涌的吐血。
就在这时,凤筱动了。
她艰难地、一点点地从血泊中撑起身体,手臂颤抖得厉害,却死死抓住了身边一柄断裂的残剑。她的眼神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恨意。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师父的方向,只是死死盯着再次扑来的魔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野兽般的咆哮。
就是这份倔强,这份在绝境中也要咬碎敌人喉咙的狠劲……像极了他自己。
火独明看着,眼底那簇微弱的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带着无比的心痛,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他的小徒弟,不需要他一直护在羽翼下。她有自己的脊梁,有自己的锋芒。
可是……他等不到她真正绽放光华,傲视群雄的那一天了。
……
巨大的、无边无际的遗憾和眷恋,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比死亡的阴影更加沉重。
意识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昔日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回:
荒芜江岸,她浑身浴血,警惕地握着青筠杖,他扛起她就走:“不答应?我就直接抢!”
清风苑的血字牌匾下,她对着吊死鬼的长舌头说:“能打个中国结吗?”
她接过“醉春风”时,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变成杀人利器。”
她擦着眼角的血,一脸懵懂地问:“我不会要瞎了吧?”
她对着朱玄的骨镜,好奇地戳着里面的吊死鬼:“喂,你能下来吗?”
她最终认命地坐在船头,望着黑沉沉的江水,一脸生无可恋:“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每一个画面都那么鲜活,带着她特有的倔强、懵懂、好奇和一点点被逼出来的无奈。她是那么的不同,那么的……像一颗未经雕琢却已锋芒毕露的宝石,带着轮回的沧桑,又有着纯粹的生机。
……
“呵……”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战场轰鸣完全盖过的叹息,从火独明破碎的胸腔里溢出。那叹息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不甘、不舍与……深深的怜惜。
他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穿透血雨和弥漫的魔气,死死地、贪婪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锁住那个在血与火中再次挣扎着站起,挥舞着残剑与魔物搏杀的小小身影。
“唉……”他再次叹息,声音如同游丝,却蕴含着无尽的情感洪流。
“真可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骨头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
视野开始发黑,身体的剧痛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下坠感。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将所有的遗憾、期盼、骄傲和不舍,都凝聚在那句再也无法完成的嘱托上:
“不能……亲眼……再看……见……自己的……”
他的嘴唇颤抖着,艰难地翕动,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他幻想过无数次的未来场景——她身姿挺拔,风华绝代,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处,接受着属于她的荣光。
“小……徒……弟……”这三个字,带着他生命最后的余温,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逾千斤。
“出师……了……”
最后三个字吐出,他眼底那簇微弱却顽强燃烧了数百年的火焰,终于……彻底熄灭了。瞳孔失去了最后的神采,变得空洞、灰暗。
然而,就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一个更加浓烈、更加不甘、更加撕心裂肺的念头,如同最后的回光返照,在他灵魂深处无声地、绝望地咆哮着,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最深的不舍,最痛的遗憾:
本座多么希望你能够出师啊!
可是本座……等不到……那天了……
最后一丝气息,断了。
……
那曾经扛起她,肆意张扬的红衣身影,彻底软倒在冰冷的礁石上,头颅无力地垂下。破碎的“醉春风”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沾染了污泥和血水,静静地躺在主人身边。那把曾为她遮风挡雨、幻化桃花的伞,再也撑不开了。
战场上,似乎有瞬间的死寂。
正拼死斩杀掉一个魔物的凤筱,心脏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被生生剜去的剧痛!那剧痛并非来自身体的伤口,而是来自灵魂深处某种最紧密联系的……断裂!
——她猛地回头!
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绝望地落在了那块黑色的礁石上。
那个总是像一团火一样燃烧、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她前面、霸道地把她抢上船、又别扭地关心着她的红衣师父……
他……不动了。
他……倒下了。
他……那身耀眼的红衣,此刻黯淡得像是被血浸透的破布。
……
“不——!!”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苍穹的悲鸣,从凤筱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人的声音,是绝望的幼兽失去庇护者时,灵魂被彻底碾碎的哀嚎!
所有的痛楚,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灭顶的绝望所吞噬。她甚至忘记了周围的魔物,忘记了身上的伤,忘记了还在进行的战斗。她像疯了一样,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个方向扑去。
……
“师父!师父!”
她扑倒在礁石旁,颤抖的手抓住他冰冷、沾满血污的手腕。
没有脉搏!没有温度!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
“醒醒!你醒醒!”她用力摇晃着他,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水疯狂涌出,砸在他的红衣上,晕开更深更绝望的暗红。
“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出师吗?!你不是最讨厌说话不算话吗?!你起来!你起来看着我啊!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拜师!我好好学!我什么都学!你起来骂我啊!弹我脑门啊!把我扛起来丢船上啊!!”
她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她想起他塞给她的“醉春风”,她手忙脚乱地抓起身边同样黯淡的伞,拼命地将自己残存不多的灵力注入其中。
“挡啊!你挡啊!像以前那样挡啊!醉春风!你救救他!救救他啊!”蓝色的伞面毫无反应,伞骨冰冷。
她又抓起朱玄给的往生铃,疯狂地摇动。“朱师父!朱师父的铃!亡魂!亡魂听令!把他的魂……把他的魂还回来!还回来啊!!”凄厉的铃声响彻战场,招来的只有更加阴冷的寒风和盘旋的怨气,却唤不回那缕消散的英魂。
最后,她颤抖着摸向颈间时云给的沙漏挂坠——“时之泪”。她拼命地催动,试图回溯那“三息”时间!哪怕只有三息!
让她冲过去挡在他前面!或者……或者只是再看他最后一眼,听他说最后一句话!
沙漏挂坠在她掌心发出微弱的光芒,细沙开始倒流。凤筱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疯狂的希望!
然而,光芒只闪烁了一瞬,便彻底黯淡下去。沙漏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裂痕。时云曾说过,“时之泪”只能在“必死的瞬间”回溯。
火独明的死,是早已注定、本源耗尽、无可挽回的终结。时间法则在绝对的消亡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
……
“啊——!”
希望彻底破灭。凤筱仰天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悲号,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让周围的魔物都为之短暂停滞。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重重地跪倒在火独明冰冷的身体旁,额头抵着他染血的衣襟,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无声的恸哭几乎让她窒息。
……
师父……
那个强行把她抢上船,说“带你回家”的疯子师父……
那个把“醉春风”塞给她,告诉她能变成杀人利器的别扭师父……
那个在她擦眼角血时还理直气壮说“拜师礼太隆重吓着人”的无赖师父……
那个……那个说要亲眼看着她出师……却再也等不到那天的师父……
死了。
……
为了她?为了这片战场?还是为了他心中的那团永不熄灭的火?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像火一样照亮了她晦暗人生的人,熄灭了。
无尽的悔恨、自责、痛苦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一点?为什么不能早点出师?为什么总是在分开?为什么……连最后为他挡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他倒下,看着他……死去……
就在她灵魂被痛苦彻底撕裂,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嗡!”
她怀中那盏由时云亲手点燃、寄托了她一缕神魂的青铜魂灯,灯芯处那原本微弱跳动的火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幽蓝光芒!那蓝光冰冷、纯粹,带着一种冻结时空的寒意!
……
蓝焰!魂灯示警!遇险!
然而,最大的险境,最致命的失去,已经发生在她面前。
这幽蓝的光芒,没有指向敌人,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到无法理解的力量牵引,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微小的、旋转的蓝色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一种古老、沧桑、仿佛连接着无尽时空的轮回气息!
这气息与凤筱体内潜藏的、源于轮回试炼的庞大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她身上那些未愈的伤口,流出的鲜血仿佛受到了召唤,疯狂地涌向魂灯幽蓝的漩涡!
“呃啊——!”凤筱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撕裂般的吸力从魂灯传来,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抽离出去!她的意识在极致的悲痛和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中,彻底沉入了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感觉到有谁冰凉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她满是血泪的脸颊,带着一声模糊的、悠远的叹息,像是跨越了万古洪荒……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凤筱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痛苦深渊中挣扎着浮起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坚硬、冰冷、带着某种奇异纹路的石阶,硌着她剧痛未消的膝盖。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尸山血海、血雨滂沱的战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向上延伸、仿佛通往天际的……白色阶梯!
阶梯不知由何种玉石铺就,通体洁白无瑕,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与记忆中的血腥地狱形成了极致而讽刺的对比。每一级台阶都宽大无比,上面刻满了繁复古老、无法辨认的符文,流转着微弱的光华。
台阶两侧是翻涌不息的、灰白色的浓雾,浓雾深处,似乎有无数模糊的影子在无声地呐喊、哭泣、挣扎。
而她,正狼狈地跪在最低一级的台阶上,浑身依旧布满干涸的血迹和伤口,只是那致命的伤势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暂时稳定住了。
怀中,那盏青铜魂灯静静躺着,灯芯处的幽蓝火焰已经熄灭,只留下一个冰冷的、仿佛被冻结的蓝色印记。颈间的“时之泪”沙漏挂坠布满裂痕,黯淡无光。朱玄的骨铃和回魂镜散落在身旁的台阶上,同样失去了所有灵性。
……
——这是哪里?
巨大的茫然和还未散去的、锥心刺骨的悲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宏大、仿佛由天地本身发出的意念,直接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三白之阶,赎罪之路。”
“为汝所念,为汝所负,为汝所逝……”
“一步一叩首,三拜九叩行!”
“阶无尽,叩不止,罪孽或可消,亡魂或可安。”
赎罪……亡魂……
……
火独明师父最后熄灭的眼神,他倒下的身影,那句“等不到那天了”的叹息,瞬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再次狠狠捅进凤筱的心脏!痛得她浑身痉挛,几乎窒息!
是为了师父!是为了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是为了她心中那无法承受的重负!
“师父……”她哽咽着,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冰冷的白色台阶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她抬起头,望向那高耸入云、仿佛永无尽头的三白之阶。那阶梯的尽头,是浓雾,是未知,是……或许是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救赎希望。
为了火独明,为了那些逝去的人……
朋友、兄长、姐姐、老爹……
凤筱眼中的茫然和痛苦,渐渐被一种近乎自虐的、绝望的决绝所取代。她深深地、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都吸入肺腑,化为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她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阶上,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虔诚地、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哀思,磕在了第一级三白之阶上。
……
“咚!”
一声闷响,在这无边无际的寂静阶梯上回荡开来,渺小,却仿佛开启了某种宿命的仪式。
额头传来的冰冷和痛楚,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她直起身,再次俯首。
“咚!”
然后是第三次。
“咚!”
三拜完成。她抬起头,额上已是一片青紫,甚至渗出血丝。她咬着牙,忍着全身伤口的剧痛和膝盖的麻木,用尽力气,向上挪动了一级台阶。
然后,再次跪下。
俯首。
“咚!”
九叩!一级台阶!
前方,是茫茫无尽的白阶,是翻涌的、仿佛埋葬着无数亡魂的灰雾。
凤筱的眼神空洞而坚定,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支撑她在这赎罪之路上爬行的唯一执念:
爬上去!
跪下去!
叩下去!
为了他!
为了所有因她、或她所在乎的一切而死去的亡魂!
直到……尽头?
或者……直到她生命的终结?
……
白色的阶梯上,那个小小的、染血的身影,开始了她漫长到令人绝望的跪爬。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每一次叩首都发出沉重的闷响。
额头的血迹在洁白的台阶上留下断续的印记,如同一条蜿蜒的血色泪痕,延伸向那遥不可及、仿佛没有尽头的浓雾深处。
火独明最后那句带着无尽遗憾的叹息,仿佛化作了这无尽阶梯上永恒的寒风,在她耳边,在她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唉!真可惜……不能亲眼再看见自己的、小徒弟……出师了!本座多么希望你能够出师啊!可是本座等不到那天了……”
每一次叩首,都是对他无声的回应:师父,你看,这一拜,算不算……出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