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能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找了个由头约朱兴华到运输队附近的茶馆坐坐。两个连襟相对而坐,一壶粗茶,几碟瓜子,话题却格外沉重。
“兴华啊,咱们做哥哥的,有时候得多留心妹妹的事。”何天能斟酌着字句,“兴安最近...有没有跟什么老同学老朋友联系?”
朱兴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二哥,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兴安这次回来很反常。可她什么都不说,我们也没办法。”
何天能压低声音:“我听说...兴安以前读书时,是不是有个要好的男同学?”
这句话像一记惊雷,朱兴华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与恍然:“二哥,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随口一问。”何天能拍拍他的肩膀,“多留心总没错。”
这番话在朱兴华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回家后,他开始留意朱兴安的一举一动,果然发现妹妹经常偷偷出门,一出去就是大半天。
这天,朱兴华谎称要去粮站加班,实则悄悄跟在朱兴安身后。只见朱兴安绕了几条巷子,来到城西一处僻静的院落前。不多时,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开门出来,两人相拥而入。
朱兴华躲在巷口,心如刀绞。他认得那个男子——刘伟,朱兴安高中时的恋人。当年两家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竟然又走到了一起。
他没有声张,默默地回了家,将所见告诉了父母。
朱家顿时炸开了锅。
“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朱父气得浑身发抖,“我们朱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朱母泪流满面:“怪不得她非要离婚,原来是跟旧情人勾搭上了!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还有什么脸见人?”
朱兴华痛苦地抱住头:“现在怎么办?严诚那边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朱父斩钉截铁,“这事得捂住了!”
傍晚,朱兴安约会归来,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红晕。一进门,就看见父母和哥哥端坐在堂屋里,脸色铁青。
“爹,娘,哥,你们怎么了?”她心虚地问。
朱父猛地一拍桌子:“跪下!”
朱兴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跪在地上。
“说!你今天去哪了?”朱父厉声问道。
“我...我去公园散步...”朱兴安支支吾吾。
“还撒谎!”朱兴华痛心疾首,“我都看见了!你去城西找刘伟了!”
朱兴安脸色瞬间惨白,浑身发抖:“哥...你跟踪我?”
“我要不跟踪,还不知道我妹妹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朱兴华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一个有夫之妇,跟别的男人私会,还要不要脸了?”
朱母哭着扑过来捶打女儿:“你这个糊涂东西!严诚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他?”
朱兴安被家人的指责逼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是去见刘伟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是你们硬要拆散我们!现在他妻子去世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你...”朱父气得说不出话,扬起手就要打,被朱兴华拦住了。
“兴安,你醒醒吧!”朱兴华苦口婆心,“你已经结婚了!严诚对你不好吗?他在春城当干部,条件多好!刘伟有什么?他就是一个普通工人!”
“我不在乎!”朱兴安哭着喊,“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严诚他...他根本不懂我!”
这场争吵持续到深夜,朱家乱成一团。最后朱兴安被锁在房间里,朱父朱母唉声叹气,朱兴华则心力交瘁。
第二天一早,李秀梅带着朱顺和朱丽来到了何家。
“姐,让我在你这住几天吧。”李秀梅眼圈红肿,显然一夜没睡,“家里乱套了,我不想让孩子们看见这些。”
李秀兰连忙把妹妹迎进屋,何虹平懂事地带着朱顺朱丽去院子里玩。
堂屋里,李秀梅终于忍不住,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姐姐。
“...兴安也真是糊涂,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李秀梅抹着眼泪,“现在爹娘要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再出门。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李秀兰叹了口气:“那刘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以前跟兴安是同学,两人好过一阵子。后来刘伟家搬去了外地,两人就断了联系。”李秀梅压低声音,“前阵子刘伟调回春城,不知怎么又联系上了兴安。他妻子去年生病去世了,现在是一个人。”
何虹平悄悄站在门边,听着大人们的谈话。她想起在公园里见过的那个男子,原来他就是刘伟。
“那严诚知道了吗?”李秀兰问。
李秀梅摇摇头:“哪敢让他知道!可是纸包不住火啊!兴安铁了心要离婚,要是真闹起来...”
这时,李秀梅突然想起什么,声音更低了:“姐,其实...兴安在严家过得并不好。”
“怎么回事?严诚不是干部吗?条件应该不错啊。”
“表面上是风光,可我听兴安说过,严诚那个人...控制欲很强。”李秀梅叹了口气,“兴安出门穿什么衣服,见什么人,都要经过他同意。有一次兴安跟同事多说了几句话,回家就被他关在门外整整一夜。”
李秀兰倒吸一口冷气:“还有这种事?”
“兴安要面子,从来不说。还是有一次她回娘家,我无意中看见她手臂上的淤青...”李秀梅的声音哽咽了,“可是这种事无凭无据的,说出去也没人信。严诚在单位人模人样的,谁会相信他在家里是另一副面孔?”
何虹平在门外听得心惊。原来朱兴安的婚外情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她现在跟刘伟在一起,是因为...”
“刘伟对她好。”李秀梅擦擦眼泪,“听说刘伟妻子生病时,都是他一个人在照顾,从来不发脾气。兴安跟他在一起,才感觉自己是个人,不是谁的附属品。”
堂屋里陷入沉默。何虹平悄悄退开,心里五味杂陈。
院子里,朱顺和朱丽正在玩跳房子,对家中的风波一无所知。何虹平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突然很羡慕。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有太多的无奈和不得已。
傍晚,何天能回家听说这件事后,也是连连叹气:“这事难办啊。离婚吧,名声就毁了;不离吧,兴安这辈子就毁了。”
李秀兰忧心忡忡:“秀梅说想在咱们这住几天,让孩子们避一避。”
“应该的。”何天能点头,“咱们能帮就帮吧。”
晚饭后,何虹平看见母亲和小姨在院子里低声说话,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这一夜,何家小院的灯光很晚才熄灭。而对朱家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命运的漩涡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何虹平躺在床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改变命运不仅仅是避免原着中的悲剧,还要面对现实中这些复杂的人生抉择。
窗外,夏虫啾鸣,仿佛在诉说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