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刺耳的急刹声,像一把钝刀割过沈知意紧绷的神经。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昏迷的父亲,心脏狂跳,目光死死盯向车窗外。
前方道路中央,横停着两辆黑色的商务车,挡住了去路。车旁站着几名穿着普通深色西装、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男人,他们并没有持械,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不是顾宏远的人。那股气质,更像是……陆廷渊手下那种训练有素、不带烟火气的风格。
果然,护送车队领头车辆上的行动队长下车,与对方低声交涉了几句后,便挥手示意放行。那两辆商务车迅速让开道路,其中一辆甚至调转车头,加入了护送车队,如同幽灵般护卫在侧。
虚惊一场。但沈知意的心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更加沉重。陆廷渊的掌控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像一位隐藏在幕后的棋手,冷静地布局着每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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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最终抵达的不是普通医院,而是一处位于城郊、守卫极其森严的私人医疗中心。陆北辰和沈牧之被分别送入最高级别的监护病房,由早已待命的顶尖医疗团队接手。
沈知意被礼貌而坚定地请到了家属休息区等待。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神色凝重的医生和陆家的人,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父亲写下的那个「盒」字的触感。
盒子……到底是什么盒子?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在最后关头传递给她的信息,绝对至关重要。
她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父亲早年喜欢收集一些老物件,有一个紫檀木的文具盒?还是母亲陪嫁的那个雕花首饰盒?又或者……是指“星核”项目本身,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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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陆廷渊缓步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中式褂衫,手持沉香木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沈小姐,”他开口,声音平稳,“北辰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尚未脱离危险,需要观察。你父亲那边,医生说他身体极度虚弱,精神创伤严重,但生命体征平稳,需要长时间静养和专业的心理干预。”
听到两人暂时无性命之忧,沈知意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丝。她站起身,礼貌而疏离地道谢:“谢谢陆伯伯。”
陆廷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我很好奇,顾宏远穷途末路,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逼你交出‘星核’数据?仅仅是为了毁灭证据?”
沈知意心中一动,难道陆廷渊也不知道硬盘需要生物密钥才能完全解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透露父亲留下的线索,只是谨慎地回答:“或许,数据里还有他更害怕被公之于众的东西。”
陆廷渊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数据安全方面,你无需担心,陆氏的技术团队会负责。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照顾好你自己,以及……”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安抚好你的父亲。他清醒后,或许能提供更多关键信息。”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陆廷渊对“星核”数据的兴趣,似乎并不仅仅在于扳倒顾宏远。他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反而让她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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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医生允许后,沈知意终于可以进入病房探视父亲。
沈牧之依旧在昏睡,戴着氧气面罩,各种监测仪器连接在他消瘦的身体上,显得格外脆弱。沈知意轻轻坐在床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眼泪无声滑落。
“爸,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她低声啜泣,“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儿的呼唤和泪水,沈牧之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茫然,随即聚焦在沈知意脸上,瞬间涌上了激动和泪水。
“枝……枝……”他艰难地发出声音,氧气面罩上泛起白雾。
“爸!我在!我在这里!”沈知意连忙凑近,紧紧握住他的手。
沈牧之的情绪有些激动,呼吸急促起来,监测仪器立刻发出警报。沈知意连忙安抚:“爸,别激动,慢慢说,我在听。”
沈牧之努力平复呼吸,目光急切地看着女儿,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盒……子……在……老……宅……书……房……地……板……下……”
老宅?书房地板下?
沈知意瞬间想起来了!父亲说的,是他们家很多年前、在她很小的时候居住过的那栋老房子!后来父亲“去世”,公司破产,那栋房子就被银行收走拍卖了!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爸,是哪块地板?具体位置?”沈知意急切地追问。
然而,沈牧之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神再次变得涣散,呼吸也变得微弱下去,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任凭沈知意如何呼唤,也没有再回应。
“爸!爸!”沈知意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医生闻讯赶来检查后,对沈知意说道:“沈小姐,令尊身体和精神都极度虚弱,刚才的情绪波动已经透支了他的精力,需要绝对静养。短期内,恐怕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沈知意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线索再次变得模糊,只知道在老宅书房地板下,具体位置却成了谜。而且,那栋老房子现在在哪里?属于谁?还能不能进去?都是问题。
她退出病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到一阵无力。真相似乎触手可及,却又被层层迷雾包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北辰的助理发来的信息:
「沈小姐,陆总醒了片刻,情况危重,但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他醒时……只反复问您是否安好。」
沈知意的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心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他都那样了,还在担心她……
她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必须行动起来!为了父亲,为了陆北辰,也为了她自己!
她拿出手机,开始查找关于那栋老宅的信息。这么多年过去,房产交易记录复杂,需要时间和渠道去查证。
同时,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陆廷渊的技术团队正在破解硬盘,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生物密钥的问题?如果她主动提出需要寻找父亲旧物来获取指纹或虹膜信息,陆廷渊会是什么反应?是会全力协助,还是……另有所图?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可能会暴露父亲留下的线索,也可能会让她更深地卷入陆廷渊的棋局。
但此刻,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准备发给陆北辰的助理,打算通过他委婉地向陆廷渊传递这个信息。然而,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刻,她又犹豫了。
她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间属于陆北辰的、依旧被严密守护着的病房,又想起陆廷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最终,她删掉了编辑好的信息。
她决定,先靠自己,去找到那个“盒子”。
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有些答案,必须亲手揭开。
她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病房和陆北辰病房的方向,然后毅然转身,朝着医疗中心外走去。
夜色已深,城市依旧灯火通明。沈知意单薄却坚定的身影,很快融入了这片璀璨而复杂的夜色之中,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注定要激起新的、未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