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车辆稀少。沈知意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夜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与决绝。她没有联系周婉茹那条线,也没有动用陆北辰留下的任何人脉。此刻,她只相信自己。
她先找了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小旅馆暂时安顿,然后用身上仅存的现金,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无法追踪的预付费手机。坐在狭窄简陋的房间里,她开始通过网络和公共信息,艰难地搜寻那栋承载着她童年模糊记忆的老宅——青石巷47号。
时间过去太久,城市变迁巨大。她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在某个本地老旧论坛的角落里,找到一条几年前的拆迁讨论帖,里面有人提到青石巷片区已被纳入旧城改造计划,大部分老宅都已拆除,唯有几栋有历史保留价值的建筑暂时得以留存,其中似乎就包括47号,据说被一位匿名买家购得,用途不明。
还在!而且没有被拆!
沈知意精神一振,但随即又陷入新的困境。匿名买家?用途不明?这意味着她即便找到地方,也可能无法进入。
她看着屏幕上那张模糊的、从老旧地图上截取下来的青石巷区域图,目光锁定在47号的大致位置。无论如何,她必须亲自去一趟!哪怕只是在外面看看,或许也能找到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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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色灰蒙蒙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沈知意换了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衣裤,戴上帽子和口罩,如同一个普通的、怕被雨淋湿的路人,乘坐公交车,朝着记忆中的城西老区而去。
越靠近青石巷,周围的景象越发显得陈旧与疏离。斑驳的墙壁,狭窄的巷道,与不远处拔地而起的新楼形成鲜明对比。拆迁的围挡已经立起,大部分区域已是废墟,只有零星几栋挂着“历史建筑”牌子的老楼,孤零零地矗立在瓦砾之中,像是被时代遗忘的孤岛。
沈知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凭着记忆和手机上的模糊地图,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行,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和发梢,带来冰凉的触感。
终于,在一个拐角后,她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带着小小庭院的两层青砖小楼。门牌号已经锈蚀,但依稀可辨——青石巷47号。
就是这里!她童年最初的家!
小楼看起来保养得不错,青砖墙面被清洗过,木制窗棂也重新上过漆,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庭院里没有杂草,反而种着一些修剪整齐的耐阴植物。显然,那位“匿名买家”并非任其荒废。
沈知意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没有贸然靠近。她装作避雨的路人,躲在对街一处废弃门廊的阴影里,仔细观察着。
小楼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周围异常安静,只有雨声淅沥。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栋看似无人的小楼,似乎笼罩在一种无形的、戒备的气氛中。是一种直觉,一种常年练舞培养出的、对环境和视线的敏感。
难道……这里也有人看守?是陆廷渊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不敢轻举妄动,耐心地等待着,观察着任何一丝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渐渐停了,天色依旧阴沉。就在沈知意几乎要放弃,准备另想办法时,小楼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伪装成电表箱的角落,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块看似与墙壁浑然一体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石板,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一个穿着灰色工装、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如同鬼魅般,从里面敏捷地钻了出来!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迅速将石板恢复原状,压低帽檐,快步朝着巷子另一端走去。
暗门!这老宅竟然有如此隐蔽的入口!
沈知意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是看守?还是……和她一样,在寻找什么东西的人?
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压低帽子,远远地跟了上去。这个男人,可能是她进入老宅的唯一机会!
男人似乎对这片区域很熟悉,在废墟和巷弄间七拐八绕,脚步很快。沈知意小心翼翼地跟着,既要保持距离不被发现,又怕在复杂的巷道里跟丢。
跟了大约十几分钟,男人在一处相对开阔、停着几辆车的废弃工厂空地上停了下来。他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
就在他低头看手机的瞬间,沈知意看清了他侧脸的一道浅疤,以及他脖颈处露出的半截纹身——那纹身的图案,她依稀记得,在边境码头那个刀疤男的手下身上似乎见过!
是顾宏远的人?!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沈知意的脊背!顾宏远虽然落网,但他的势力显然还没有被完全清除!他们也在找那个“盒子”!
必须阻止他!或者,至少要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沈知意正焦急地想着对策,忽然,一阵低沉而危险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两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狩猎的猛兽,毫无预兆地从一个岔路口猛地冲出,一个漂亮的甩尾,精准地堵住了那个疤脸男人的前后去路!
车门打开,几名穿着黑色西装、动作矫健的男人迅速下车,不由分说,直接制住了那个措手不及的疤脸男人,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专业人士。
是陆廷渊的人!
他们果然也在这里!
沈知意躲在断墙后,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她看着那个疤脸男人被迅速搜身,然后塞进了车里。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
黑色越野车迅速驶离,消失在废墟深处。
空地上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知意靠在冰冷的断墙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衣。顾宏远的残余势力,陆廷渊的无处不在……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她现在该怎么办?老宅肯定已经被陆廷渊的人彻底控制了。那个暗门……他们还不知道吗?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那栋小楼附近,远远望着那紧闭的门窗和安静的庭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父亲用生命传递的线索,她找到了地方,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离开时,那部预付费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
信息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青石巷47号,书房第三块地砖,下有夹层。速取,陆廷渊的人已破解硬盘外层,正在尝试强制突破生物密钥,时间不多。」
信息后面,附着一张极其清晰的、老宅书房内部的照片,角度刁钻,像是偷拍,清晰地标出了第三块地砖的位置!
是谁?!
是谁在帮她?!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沈知意握着手机,站在潮湿阴冷的巷子里,看着那条如同救命稻草又如同致命诱惑的信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