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之中,两枚白金水晶碎片如同久别重逢的孪生星辰,边缘流淌的液态光芒激烈地交织、融合。一股远比单一碎片更完整、更磅礴的古老气息缓缓苏醒,温暖而威严,如同沉眠的巨兽睁开了眼眸。碎片内部那细微的立体结构图变得更加复杂,流光溢彩,仿佛在重构一个微缩的宇宙模型。
同时,那股指向黑牢最深处的牵引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不再是模糊的方位,而是一条由共鸣之力在沈知意意识中勾勒出的、蜿蜒却明确的路径,直指这片悖论迷宫的核心——那被称为“观测者实验场”的控制区。
“观察者”……这个称谓让沈知意心中凛然。它不同于“观测者第七席”那种执行净化指令的冰冷造物,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视万物的意味。难道这永寂黑牢,并非自然形成或由“摇篮”等势力建造,而是属于某个更古老、更超然的“观察者”的领域?
而“它醒了”的警告,更是如同冰锥,刺入她的心底。
没有时间犹豫。无论是为了寻找可能被困于此的陆北辰,还是为了解开星核碎片与这黑牢本身的秘密,她都必须前往核心。
融合后的水晶碎片散发出稳定的白金光晕,如同指南针般悬浮在沈知意身前,不仅指引方向,其散发出的共鸣力场似乎也对周围那些混乱的悖论规则和恶意“残响”产生了一定的压制效果。使得她接下来的路途,虽然依旧充满未知,却比之前少了许多骚扰。
遵循着指引,沈知意在不断扭曲、重构的回廊中穿梭。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时空碎片中开始出现一些难以理解的实验场景片段——扭曲的生物形态在能量场中哀嚎、复杂的法则模型在虚空中崩溃又重组、甚至有一些片段显示着外界星陨之地的某些区域,被无形的力量标注、监控……这一切,都印证着“实验场”的猜测。
终于,在穿过一道由纯粹数据构成的、如同水幕般的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她踏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大厅”。
这里没有墙壁,没有穹顶,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暗色虚空。虚空中,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缓缓旋转的立体屏幕,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来自不同维度、不同时间线的信息流,包罗万象,从星辰生灭到蝼蚁迁徙,无所不有。
而在这些屏幕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精密齿轮、光路和未知符号构成的复杂机械结构,它如同一个冰冷的心脏,在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屏幕上信息流的微妙变化。
这里,就是永寂黑牢的控制核心?观测者之厅?
沈知意的目光瞬间被大厅最深处,那巨大机械结构下方的一个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个背对着她,坐在一张由光线编织而成的、简陋椅子上的身影。他穿着残破不堪、依稀能看出原本制式的衣物,低着头,银色的短发黯淡无光,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冰冷的虚空里。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那熟悉的轮廓,那灵魂深处传来的、微弱却无比真切的共鸣……让沈知意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陆北辰!
真的是他!他并没有完全消散!但他的状态……
沈知意强压下立刻冲过去的冲动,警惕地环顾四周。大厅内除了那无数的屏幕和中央的机械结构,以及背对着她的陆北辰,再无他物。那股令人不安的、被“观察”的感觉,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高跟鞋踏在虚无之上,却发出清晰的回响,在这片寂静到极致的大厅中格外刺耳。
“陆北辰?”她试探着轻声呼唤。
那背对着她的身影,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映入沈知意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疲惫,却依旧带着熟悉轮廓的脸。正是陆北辰!只是,他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却空洞无神,仿佛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驱散的阴霾,里面倒映着周围屏幕上那些飞速流淌的、冰冷的数据流光。
他的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没有任何重逢的喜悦,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生锈的机械摩擦,失去了所有温度。
“我来带你离开。”沈知意心中一痛,加快了脚步。
“离开?”陆北辰的嘴角扯起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去哪里?哪里……还不是一样?”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周围那些无尽的屏幕。“你看……一切都被记录,一切都被分析,一切……都在既定的轨迹上。挣扎,反抗,希望……不过是数据流中微不足道的扰动,最终……都会归于平静,归于……‘它’的模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绝望与麻木。
“不!不一样!”沈知意已经来到他面前数步之遥,白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你不是数据!你是陆北辰!契约的继承者!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陆北辰的瞬间——
异变陡生!
陆北辰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猛地掠过一丝非人的、冰冷的蓝光!他脸上那麻木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俯瞰般的冷漠!
“识别:高优先级干涉个体,‘心火’载体,沈知意。”
一个完全陌生的、混合着电子音与某种古老语言的冰冷声音,从陆北辰的口中发出!这声音,与沈知意记忆中那个亦敌亦友、最终为她牺牲的契约继承者,毫无关系!
沈知意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分析:个体试图接触核心囚徒单位,行为模式偏离预测模型。威胁等级提升。”
“陆北辰”(或者说,占据了他身躯的某个存在)缓缓从光椅上站起身,他周身开始弥漫出与周围大厅同源的、冰冷的蓝色能量光辉。那股属于他自身的、微弱的灵魂波动,被这股冰冷的能量彻底压制、覆盖!
“执行清理协议。”
冰冷的宣判声中,“陆北辰”抬起了手,周围虚空中那无数悬浮的屏幕,其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狂暴,凝聚成一道道实质的、蕴含着禁锢、分解、乃至存在否定规则的蓝色锁链,如同群蛇出洞,从四面八方射向沈知意!
速度之快,威力之强,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囚徒!
陆北辰的身体,早已成为了这“观测者之厅”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了那个苏醒的“它”……用于执行清理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