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病床上,佐藤健悠悠转醒。他茫然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你醒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佐藤健转过头,看到了林守。他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瓶水,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林……林守君?”佐藤健猛地坐了起来,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想起了那把生锈的铁锹,想起了自己身体里那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想起了林守指尖那道金色的光。
“我……我做了什么?”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试图用错误的方式,去纠正一个错误。”林守将水递给他,语气没有丝毫责备。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校长、教导主任,以及那三个欺凌者的家长,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那三个男生也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怯懦和怨毒。
“佐藤健同学!还有你,林守同学!”教导主任板着脸,厉声说道,“你们谁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三个同学都说,是佐藤健拿着铁锹要杀人!”
其中一个欺凌者的家长,更是指着佐藤健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阴沉的小子!平时不声不响,心肠这么歹毒!我要报警抓你!”
佐藤健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恐惧和委屈,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是那样的。”
林守站了起来,挡在了佐藤健的身前。
“那不是佐藤君的意思。”他看着在场的所有大人,平静地说道,“是他的愤怒,吸引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借用了他的身体。”
“不干净的东西?你在开什么玩笑!”一个家长嗤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
“是吗?”林守没有动怒,他只是看向那三个欺凌者,“那么,你们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三个人,会同时看到同一个‘黑影’,并且同时因为恐惧而抽搐吗?”
三个男生脸色一白,低下了头。他们不敢说,因为那太真实,也太丢人了。
“至于证据,”林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那是他当时和“游魂”的对话。那沙哑、扭曲、非人的声音,通过手机扬声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医务室。
“……是他请我们来的!我们是一体的!”
“……这股力量……好纯净!”
整个医务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那声音,根本不是一个国中生能发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校长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证据。”林守收起手机,目光扫过那三个欺凌者,“证明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愤怒到,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来换取复仇的力量。”
然后,他又看向佐藤健。
“也证明,你选择了最愚蠢、最危险的方式。”
林守的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分别敲在了在场两方孩子的心上。
“你们,”他指着那三个欺凌者,“欺凌同学,是错的。它带来的痛苦,会像种子一样,在别人心里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你们无法控制的恶果。”
“而你,”他转向佐藤健,“借助恶灵的力量去报复,更是大错特错。你是在饮鸩止渴。那些东西,不会帮你,它们只会吞噬你的愤怒和善良,最后,把你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
他看着佐藤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用黑暗去对抗黑暗,你只会被黑暗吞噬。真正的强大,不是让欺负你的人害怕,而是让自己,有不再被他们伤害的底气。”
佐藤健呆呆地看着林守,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可怜,很无助。他恨那些欺负他的人,也恨懦弱的自己。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也是一种“恶”。
“我……我错了……”佐藤健哽咽着,说出了迟到很久的道歉。
那三个欺凌者,在绝对的“灵异”证据和林守的教导下,也终于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校长和教导主任,看着眼前这一幕,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校园纪律问题,而是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
最终,在林守的“建议”下,校方做出了处理:三个欺凌者记大过处分,并接受心理辅导;而佐藤健,则由林守“陪同”进行心理疏导。
风波,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方式,平息了。
从医务室出来,天色已晚。
“林守君……谢谢你。”佐藤健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林守看着他,“但是,佐藤君,路还很长。我帮你赶走了身后的黑暗,但心里的那道坎,只能自己跨过去。”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佐藤健。
“下次,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不要去呼唤黑暗。”
林守伸出手,在他面前,并指成剑。
“试着,呼唤自己心里的光。哪怕只有一点点,它也比任何黑暗,都更强大。”
说完,他转身,背着书包,独自走入了夕阳的余晖之中。
少年清瘦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可靠,也无比……孤独。
他就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教师”,教导着迷失的灵魂,却无人知晓,他自己的成长之路,又是何等的艰辛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