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弟,你去哪了?”院内传来温儒御的呼喊声。
院墙角落,柳云苓赶紧将封俞推开,小声问道:“你真要和他去一趟烟波楼吗?也太危险了吧。”
“可是都答应人家了,总不能放鸽子嘛。”封俞无奈地摊手。
迟疑片刻,封俞还是从黑暗中走出,挥了挥手跟温儒御打着招呼,柳云苓则躲在墙边,打算等二人走远再出去。
“我这里呢温哥,怎么了?”封俞先行装傻。
温儒御晃了晃扇子,一脸的春风得意:“当然是去一趟烟波楼了,答应过莲珂小姐,要去看望芳姨的,咱们走吧。”
没等封俞开口,温儒御便大步流星地朝院外走去,封俞也只能紧紧跟上。
“不用遮挡一下,脸什么的吗?”封俞窃窃私语道。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掩面出行,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放心,谁也认不出。”温儒御十分自信。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文曲书院,仅仅拐过一个街口便来到烟波楼下,不出所料,这里依然没有开业,大门上贴着两张黄色的封条,就连门前的台阶上都积了一层灰,楼上灯火稀疏,门前人流寥落,烟波楼看起来跟这繁华的街段显得格格不入,难以想象几天前这里还是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
封俞仰头看去,给温儒御指了指四层的位置。
“也就楼上还亮着灯了,我们要上去吗?”
“当然,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温儒御刚要向大门处走去,便被封俞从身后一把拉住,温儒御放松身体,任凭封俞拉着他溜走,二人退到对面的一个巷子里。
“搞什么?”温儒御没有生气,只是不解地问道。
“嘘。”
封俞示意他收声,又指了指外面的街上。温儒御探头看去,一队巡逻的官兵正从街上走过,全副武装,步伐整齐,看起来训练有素。
“若是被他们撞见咱们要进烟波楼,那不成自投罗网了吗?”封俞表情严肃,拉住蠢蠢欲动的温儒御,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的街上巡逻的官兵越来越多了,而且跟平常那些懒散的衙役不同,这些好像是军中士卒。”
温儒御见怪不怪,推测道:“正常,每年临近万春节,盛京城都会轮换巡值的人,以加强安保,不过......确实比往年提前了,可能和前些日子禹独人聚乱有关。”
待官兵走后,温儒御这才带着封俞出来,依旧招摇过市,礼貌地敲了敲烟波楼的大门。
“明显敲不开吧......”封俞点了点那交叉着粘在门上的条子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温儒御又敲了敲。
“喂,那边的小子,别敲了,烟波楼都关门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
一个老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二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是一个老态龙钟的乞丐。这人看上去蓬头垢面,拄着根腐烂的木头拐杖,掂着个破碗就走了过来,熟练地把腿脚上捆着的抹布扔在门前台阶上,而后一屁股坐下去,将碗放在身前,看来是把这里当要饭的据点了。
“老人家,那您知道这烟波楼什么时候营业吗?”温儒御微笑着问道。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老乞丐话说一半,敲了敲破碗,一言不发地盯着温儒御。
一股烂臭味随风飘散过来,温儒御捏着鼻子,从怀中摸索出十几文钱,远远地丢进老乞丐的碗里。
“哎哟,少爷不要这么吝啬嘛,十几文钱,还不够老头我吃一顿晚饭呢。”
“那不如我请你吃一顿晚饭?”温儒御抱拳行礼,试探着问道。
老乞丐咧嘴一笑,不为所动:“我就坐在这,哪也不去。”
封俞在一旁默不作声,低头看了看老乞丐,又抬头看了看温儒御,这种出钱的时刻,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封俞正翻着自己的腰包里的符纸,看看若是谈判不拢,能不能趁机用出惑心术。
温儒御又在口袋里掏了掏,展示出一两银子:“老人家,这些够你吃一个月的饭了吧。”
“哈哈哈哈,够了,少爷出手真是大方啊。”老乞丐举起碗去接,温儒御却捏着银子迟迟不肯投入其中。
“说了才有。”
老乞丐嗔笑一声说:“好好好,我说,这烟波楼嘛,三天之内啊,必会重新开业,你啊,就再等等吧。”
“等不了,我现在就要进去,老人家可有妙法?”温儒御用手指摩挲着那枚小银两。
“喏,从这条街绕过去,红色的院墙围着的都是烟波楼的地盘,自然是有后门的。”老乞丐也不再卖关子,直接给温儒御透底。
温儒御听罢,也很痛快地将银子丢到那破碗里,叮铃咣啷地响,老乞丐高兴坏了,从碗中抓起银子,迅速地塞进怀里。
望着温儒御和封俞愈走愈远的身影,老乞丐嗤笑一声,取下拐杖上挂的酒壶喝起来,又忘我地吟诵着:“戏子无情缘有意,贪嗔蚀心断行迹,恰是花开花谢时,玉碎魂散谁来替。”
“喂,那老头!赶紧滚!这是你要饭的地吗!”巡逻了半圈的官兵又折回到烟波楼下,一脚踹飞地上的破碗,将老乞丐赶走。
另一边,温儒御已经带着封俞成功翻过院墙,进到了烟波楼的后院区域,这里面积很大,露天垒放着不少空筒和菜筐,沿着院墙的是十几间整齐划一的平房,看上去是用来储存货物的地方。
“这里也太黑了......怎么感觉有阴风啊。”封俞不由自主地捂紧身体。
温儒御丝毫不惧,四处张望,东拉拉西扯扯:“没猜错的话,这是烟波楼平常备货的地方,负一层的洗浴,一二层的餐宴,三层的戏演,都离不开从这里运出的货物。”
“已经,人去楼空了吗?”
“我想,恐怕是停业后,那些原本楼里的侍女和伙计也都被放了假,这里才变得如此萧条安静,走吧,我们往里探探。”
温儒御指了指石板路的尽头,连接着主楼的,一处被红色帘子遮掩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