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眼看温儒御已经拨开帘子准备进去,封俞完全不想在诡异的原地多做停留,也只能紧跟其后。
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楼内,在一片昏黑之中,封俞点燃了张符纸用作照明,这里看上去比外面干净不少,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想必就是烟波楼的厨房了,而今已不见忙里忙外的厨子,只看得见些干寂的灶火。
“就这么上去吗?”封俞小声的问道。
“当然,我们又不是为了入室盗窃,不用那么拘束。”
“我是说,会不会不太礼貌......不打声招呼就来拜访,有点突然吧。”
温儒御摇摇扇子笑着说:“俞弟呀,你要知道,人生之中呢,突如其来的事数不胜数,突然拜访可算不上什么坏事。”
但走到二楼,温儒御还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就连呼吸声都轻了好几分,连带身后的封俞也一并慢了下来。
“怎么了?”封俞小声地问。
“上面,有人在谈话。”
“额,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芳姨吗?”封俞更加努力的压低声量,已经只剩下气音了。
温儒御不作回应,只是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脱下鞋子,光着脚去踩楼梯,一阶一阶的向上走去,封俞有样学样,也将鞋子脱下,拿在手里,紧跟其后上楼。
径直穿过三楼的戏场,上面说话的声音清晰了几分,但想要完全听清还得继续靠近些,可二人却苦寻不到继续上楼的阶梯,一至三楼的楼梯都是串连着的,唯独到四楼找不到地方。
温儒御眉头紧皱,四下观望着,仅凭封俞手中那一点点火光,实在难以辨别周遭复杂又昏暗的环境,除此之外,还要时刻注意脚下,生怕碰到什么东西发出了异响。
怕什么来什么,温儒御前脚刚迈出,只听后方嘎吱一声,他本以为是自己误触了什么器件,可回头一看,身后的封俞表情紧张,额头上留下细密的汗珠,原来是他不留神踩了块松散的木板。
四楼细微的交谈声瞬间消失,温儒御和封俞也同时屏住呼吸,封俞咽了咽口水,手向自己的腰包处探去,随时准备掐符跑路。
“什么动静?!”楼上传来一男人的声音。
“只是老鼠而已,近几日楼里灯火暗淡,这群昼伏夜出的祸害便经常出没,啃坏了不少桌椅。”一声模糊的女音回应道。
只听楼上传来一声开门声,一个脚步从头顶经过,没过一会儿又折返回去,紧接着便是重重的关门声,上面的谈话才重新恢复正常,看来是忽略了这异响。
封俞长舒一口气,略带歉意地看向温儒御,而温儒御却站定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方,短暂迟疑后,他指了指几步远外那高高的戏台。
果不其然,在绕到戏台后面时,一个显眼的黑色幕布遮挡了前进的路,轻轻拨开后,出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楼梯。
温儒御回头一笑,无言地看向封俞,封俞则连连点头,表示牛逼。
两人摸上了四楼,这里一条走廊通到底,廊道的墙壁上挂着精致的灵石灯,将走廊照的很亮,两边则是整齐排列的数十扇房门,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向内一看究竟,这些房间似乎是给楼里的侍女和伙计准备的。而一眼望去,走廊尽头那个透着光亮的房门,想必就是掌柜芳姨的居室了。
温儒御和封俞相视一眼,继续轻手轻脚地靠近走廊尽头的那扇房门,而随着距离的缩短,屋内的谈话声也变得清晰可辨。温儒御跟封俞比划着手势,他能明显认出,其中那女音就是来自芳姨,而另一个口音,则夹杂着些许的西疆腔调。
墙壁的另一边,芳姨就坐在桌前的软椅上,桌前则站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人,连脸都不肯露出来。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斗篷男砸着桌子大声吼道,。
芳姨神色淡漠,只是对着镜子继续试着手中的胭脂,不紧不慢地说:“那你们还要怎样?要我亲自把人绑了送去?真是可笑。”
“那您不妨解释解释,计划如此缜密,为何会忽然闯进来一帮坏事的家伙,个个手持兵刃,武艺也远超常人。”斗篷男声色阴转地质问道。
芳姨仰头长叹:“我说过了,这单纯就是个意外,凡是进戏场的人,都收缴了武器放在前台,偌大个戏场,只有你们的人配刀,这还不够吗?况且,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我楼里的侍卫,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呵,你还要跟我们算账?如今花魁没抓住,将军也惨死,而这一切,都是你那愚蠢的计划导致的!”斗篷男语气强烈,伸手点了点桌上的圆镜。
“计划是和你们将军一同谋划的,愚蠢的不是计划,是你们太无能了,连一群涉世未深的学徒都打不过,怪得了谁?”芳姨一巴掌打落斗篷男触碰镜子的手,出言怼了回去。
“哼,周掌柜,你态度最好收敛一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没结束。”
“约定好的报酬我通通不要了,合作就此终止吧,连你们老大都死了,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斗篷男坐回到椅子上,从怀中掏出几张泛黄的信纸,不紧不慢地说道:“您该不会觉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吧?这些往来的信件,若是送到兵马司手上,恐怕可以给您定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吧,周掌柜不妨猜猜,自己的九族够不够杀呢?”
“你敢威胁我?”周晓芳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既然事态已经失控到这种地步了,我必须要试一试,空着手回去是死路一条,只有带回花魁,我才能不负王命。”斗篷男将腰间的弯刀拍在桌上,气势丝毫不落下风。“若是你能助我重新绑走花魁,之前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周晓芳收起怒火,翘着二郎腿坐回软椅上:“一笔勾销?说的容易,你们将军的尸首现在还挂在兵马司的大门上呢。”
斗篷男轻蔑一笑:“这么说吧,将军的死,王不在乎,就算他成功把花魁带回去,也是被赐死的命,不过一枚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