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秘密发生的时间,就是我们与法海在临安府衙公堂质询结束的夜晚。”
宋宁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
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组织语言,
然后开始讲述李公甫告诉他的这个秘密:
“在那天夜里,临安府有一个三十好几还没有讨到媳妇的光棍醉汉,在酒馆里喝到很晚。”
“直到酩酊大醉后被店家赶了出来,这才摇摇晃晃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根据事后李公甫的调查,询问酒家,这个光棍是深夜子时接近丑时(凌晨一点左右),才被赶出酒馆。”
说着,
宋宁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讲述着:
“他回家的路,恰好要经过这座观音菩萨庙。”
“就在摇摇晃晃经过观世音菩萨庙时,突然听到旁边这口古井里,传来了异常的‘哗啦哗啦’的水响声。”
“若是平时,深更半夜独自走路,以他胆小的性子,是绝不敢靠近发出异响的古井去看个究竟的。”
“但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酒壮怂人胆。”
说到这里,
宋宁坐在了锁龙井冰凉青石垒砌的井沿上,
面对着凝神倾听的众人,
继续描绘那晚醉汉的离奇经历:
“他就那么摇摇晃晃地,循着声音走到了这口古井边,然后鼓起胆子,探头向下望去。”
“只一眼,他就彻底震惊住了。”
“甚至不需要借助微弱的月光和井水本身的反光,他直接就清晰看到井底之下,竟然满是流动的霞光!”
“一颗颗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石头’,就静静地沉在清澈见底的井水之下。”
“那光芒,像是黄金,又像是珠宝,但更像是一种……更加珍贵、难以言喻的宝物!”
听到这里,
白素贞、许仙、小青和李清爱四人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眸子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们瞬间意识到了——
宋宁描述的那井底发光的“石头”,
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苦苦追寻的天机碎片!
而宋宁,
依旧平稳地讲述着李公甫转告他的秘密:
“这个醉汉是个单身汉,家里一贫如洗。见到井底这仿佛从天而降的‘宝物’,”
“顿时他以为是自己时来运转,得到了上天的眷顾,狂喜之下,连酒都醒了一大半。”
“当即抓住井边打水的绳索,顺着就滑了下去。”
“井水不深,而那些闪烁着光芒的‘石块’数量极多,醉汉拼命往自己怀里、口袋里塞,直到全身都装不下了,也还没拿完。”
“他盘算着,先回家一趟,把身上的藏好,再回来把剩下的全部取走。”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他上不去了。”
“他能顺着打水的绳索滑下来,却根本没有力气顺着那光滑的绳索再攀爬上去。井壁长满青苔,湿滑无比,醉汉尝试了无数次,累得筋疲力尽,却始终无法爬出井口。”
“最终,因为体力耗尽,再加上酒劲彻底上头,他竟在这冰冷的古井之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宁讲到这里,
话语微微停歇,
让众人消化这离奇又带着一丝滑稽的经过。
片刻后,
他继续道:
“直到第二天清晨,前来打水的早起百姓,发现了井底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还以为有人淹死了,慌忙跑去衙门报案。李公甫便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当李公甫派人下到井里,准备将那个‘溺死’的醉汉打捞上来时,冰凉的井水一激,那醉汉竟然自己醒了过来。”
“幸好这井水不深,只到成人腰部,并未淹死他。”
“那醉汉一醒来,仿佛失了魂一般,立刻发疯似的在井水里摸索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他的‘宝物’。”
“可是,那些昨夜还遍布井底、闪闪发光的石头,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颗也找不到了。”
“醉汉被人从井里捞上来后,不顾浑身湿透,就死死缠着李公甫,嚷嚷着是李公甫抢走了他的宝物,要他立刻归还。”
“李公甫被缠得无奈,反问他:‘你一个光棍汉,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就算想抢你的宝物,你倒是先说说,你有什么宝物值得我抢?’”
“那醉汉激动之下,便把昨天夜里的奇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时围观的百姓们都觉得他是想发财想疯了,出现了幻觉,纷纷把这当作笑话听。”
“李公甫最开始,也以为这只是一个醉汉的胡言乱语。”
“但是后来——”
宋宁的声音变得凝重,
“李公甫越想越觉得不对,他联想到了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些同样会散发光芒的‘天机碎片’!”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李公甫不敢声张,他找了个机会,在山林中偷偷与我见面,并且为了绝对保密,他使用了传音入密之术,将这个秘密,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
宋宁目光扫过众人,
“我当时立刻嘱咐李公甫,此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庆余堂的诸位。”
“同时,让他找个由头,将那个醉汉暂时关押在临安府大牢的一个单独房间里,严加看管,防止他在外胡言乱语,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让金山寺知晓。”
宋宁把这个秘密对着庆余堂众人说完,
最后一句话在夜色中落下后,
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懊悔,
用力摇了摇头。
“这个秘密,本应只有我一人知晓,更是我们能否抢先一步,找到剩余所有天机碎片最关键、也是唯一的线索。”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
那声音里充满了自责与挫败,
“可我……我竟然犯下如此低级、如此致命的错误,在那种情况下,将“天机碎片会从古井而出”的秘密脱口而出!!!”
月光下,
他紧握的拳关节微微发白,
显露出内心极不平静的波澜。
望着宋宁那副深深陷入自我责备的模样,
小青眸子里满是心疼,
她上前一步,
急切地安慰道:
“吕洞宾,这怎么能全怪你呢!当时是我们大家逼着你,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你被我们扰乱了心神,才会……才会不小心说出来的。要怪,也该怪我们太心急了才对!”
小青说完,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一旁神色始终冷静的李清爱,
带着一丝寻求认同的意味。
李清爱接收到小青的目光,
又深深看了一眼沉浸在懊恼中的宋宁,
这才开口,
声音清晰而沉稳:
“宋宁,你方才自己也说了,金山寺并非易于之辈,即便你今夜守口如瓶,他们也未必无从知晓。”
她微微停顿,
让话语的分量沉入每个人心中,
然后才继续冷静分析:
“你虽然处置果断,让李公甫将那名醉汉单独关押,避免了从他口中再次泄密。”
“但别忘了,那天清晨,在锁龙井旁,亲眼目睹醉汉吵闹、亲耳听闻他讲述‘井底宝物’之事的,并非只有李公甫一人,还有许多围观的街坊邻居。”
“人多口杂,消息如同风中的蒲公英种子,总会找到落地的缝隙。”
“金山寺若是有心探查,只需稍加寻访那日的围观者,便不难拼凑出‘醉汉夜见井底异宝’这个关键信息。所以,”
她最后总结道,
“这个秘密,或许从一开始,就并非我们所能独享的。”
李清爱似乎适应了规则怪谈中的生存环境,
话语条理分明,
直指问题核心。
像一阵清冷的夜风,
吹散了些许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躁与自责,
也让众人的思绪从单纯的“失误”转向了更现实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