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礼貌而冰冷的敲门声,在“深渊回响”那来自地底的、如同万鬼哀嚎的呻吟背景音中,显得格外诡异刺耳。储藏室内的空气仿佛被这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灵压生生冻住了。
石田雨龙的灵子弓瞬间转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弓弦上的湛蓝光芒因紧绷而发出细微的嗡鸣。茶渡泰虎踏前一步,暗红色的右臂横在身前,光芒内敛却蓄势待发,将井上织姬和昏迷的一护护在身后。龙堂寺真吾则如同受惊的兔子,缩在了一个倾倒的货架后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门外的“收藏家”似乎并不急于破门而入。那温和却非人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来……善意的提醒。你们弄出的动静太大了,把我那位沉睡的‘邻居’彻底吵醒了。它脾气可不太好,而且……胃口很大,不怎么挑食。”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脚下的地面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肠胃蠕动般的痉挛!储藏室角落里堆积的废弃仪器被震得东倒西歪,墙壁和天花板簌簌落下更多灰尘,那来自地底的、充满痛苦执念的低语声浪猛地拔高了一个调门,变得更加尖锐、更具侵蚀性!
昏迷中的黑崎一护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井上能感觉到,背上传来的不只是他身体的颤抖,更有一股冰冷而混乱的意念,正试图通过接触渗透过来,与那地底的“回响”产生共鸣!
“一护同学!”井上焦急地低呼,将更多双天归盾的力量集中在隔绝外界精神侵扰上。
“你的这位朋友,状态似乎很不好呢。”“收藏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灵魂里的‘杂音’……和我那位‘邻居’的‘歌声’,好像产生了有趣的共鸣。真是令人着迷的混乱……”
石田眼神一厉,冷声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想看我们被下面那东西吞噬,大可不必现身。”
“目的?”“收藏家”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金属门板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我说了,是‘善意’的提醒。当然,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我对下面那个只会无意识嚎叫、吞噬的蠢物没什么兴趣,它太……粗糙了。但你们不同。”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门板,落在了茶渡身上,又似乎更远地落在了被保护着的一护身上。
“特别是那位黑头发的小哥,还有他体内那份独特的‘混沌’与‘沉重’……以及你,手臂里燃烧着‘古老余烬’的守护者。你们是绝佳的‘藏品’胚子,就这样被下面那团臃肿的‘噪音’囫囵吞掉,太浪费了。”
它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具诱惑力,也更具威胁性:“所以,做个交易如何?我帮你们暂时……安抚一下我那位暴躁的‘邻居’,为你们争取一点离开这里的时间。而你们,跟我走。我会提供一个相对……‘舒适’的收藏环境,总好过在这里被嚼碎、同化成无意识的‘回响’的一部分,不是吗?”
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茶渡的拳头握紧了,右臂上的暗红纹路因愤怒而微微发亮。石田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跟这个诡异的怪物走?那无异于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可能更加生不如死。
但……脚下那不断增强的震动和越发清晰刺耳的精神尖啸,以及一护越来越不稳定的状态,都在提醒他们,留在这里同样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绝境中——
一直昏迷、被井上背着的黑崎一护,忽然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只是睁开了一条缝隙。露出的不再是之前深邃的漆黑,也不是虚白暴走时的纯白,而是一种……混沌的、黑与白细微交织的、仿佛蒙着一层灰雾的奇异色泽。
他看向那扇金属门的方向,嘴唇翕动,用几乎微不可闻、却异常清晰的嘶哑声音,回应了“收藏家”:
“……谁要……跟你……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气息。
“哦?还能保持意识?真是令人惊喜的韧性。”“收藏家”的声音里兴趣更浓了,“不过,凭你们现在的状态,又能做什么呢?负隅顽抗,然后一起变成地底‘回响’的养料?”
一护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忍受体内某种剧烈的冲突。几秒钟后,他再次开口,这次的话却是对石田和茶渡说的:
“……下面……那东西……不是‘活’的……”
他断断续续,语速极慢,仿佛每个词都需要对抗巨大的痛苦才能组织起来。
“……是很多……‘死’的……困在一起……在‘叫’……”
“它怕……‘静’……也怕……太‘吵’……”
石田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什么。灭却师对灵子结构的理解让他立刻抓住了关键:“你是说……那个‘深渊回响’是无数失控灵魂的聚合体,它的核心是混乱的痛苦执念?它依靠吞噬和同化其他灵魂的‘噪音’来维持存在和壮大?但同时,过于强烈的、有序的灵压冲击,或者……极致的‘寂静’,反而可能干扰甚至瓦解它那种混沌的平衡?”
一护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额头上冷汗涔涔。
龙堂寺真吾也从货架后探出头,颤抖着补充:“对……对对!技术开发局的碎片资料里提到过,这类‘灵魂融合失败产物’的稳定性极差,维持其存在的是一种动态的、脆弱的混沌平衡!就像一锅沸腾的、充满杂质的浑水,持续加热(吞噬灵魂)能保持沸腾,但突然投入冰块(极致的‘静’或秩序),或者投入一块烧红的铁(过于强大的单一冲击),都可能让整锅水炸开或者瞬间冷却凝固!”
茶渡看向自己暗红色的右臂,又看向石田的灵子弓,沉声道:“也就是说……我们有机会?”
“不是击溃它,那可能需要队长级的力量。”石田快速分析,“但制造足够强烈的干扰,打破它对外界侵蚀的专注,为我们争取脱离它影响范围的机会……也许可行!”
“但门外那位‘收藏家’,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井上担忧地看着金属门。
就在这时,“收藏家”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
“看来……交易破裂了。”它的声音冷了下来,那礼貌的假面终于剥落,露出底下的冰冷与贪婪,“那么,我就只能……亲自来收取我的‘藏品’了。至于下面的‘邻居’……就当是附赠的开胃点心吧。”
“咔哒。”
一声轻响,并非破门,而是门锁从外面被某种力量直接“抹除”了。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走廊。而是一片扭曲的、仿佛将不同空间碎片强行拼接在一起的诡异景象——一段破碎的医院回廊,一截生锈的管道,甚至还有一小片弥代别苑庭院的枯草幻影……而在这些破碎景象的中心,站着那个穿着破旧礼服、戴着素白陶瓷面具的“收藏家”。它手中把玩着一颗不断变幻着痛苦人脸、发出微弱哀嚎的漆黑灵子球——那似乎是它刚刚随手“收藏”的、来自“深渊回响”边缘的一缕灵魂残渣。
它的“目光”,越过严阵以待的石田和茶渡,直接落在了被井上护着、勉强维持一丝清醒的一护身上。
“先从最有趣的开始吧。”
它抬手,那颗哀嚎的灵子球骤然拉长,化作一道缠绕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漆黑锁链,悄无声息地射向一护!锁链所过之处,连空气都留下了淡淡的、被“收藏”痕迹的扭曲残影。
同时,储藏室下方,那“深渊回响”似乎也感应到了上方剧烈的灵压变化和“美味”的灵魂气息,地板的震动陡然加剧,数条由浑浊灵压和暗影构成的、如同巨大肠管或触手般的物质,猛地冲破本就脆弱的地板,向上方众人席卷而来!每一条“肠管”内部,都仿佛有无数张痛苦嘶吼的面孔在挣扎、涌动!
前有“收藏家”的诡异锁链,下有“深渊回响”的吞噬触手。
绝境中的反击,必须在刹那之间做出抉择!
“石田!下面!”茶渡怒吼一声,暗红色的右臂光芒暴涨,不再是凝聚一点,而是如同挥舞一柄熔岩战锤,带着粉碎一切的守护意志,狠狠砸向最先冲破地板、最粗壮的那条“肠管”触手!
“井上!带一护躲开锁链!龙堂寺,找掩体!”石田的指令同时响起,他手中的灵子弓光芒瞬间变得刺目,弓弦上一支远比之前凝练、箭头上甚至浮现出细微灭却十字纹路的湛蓝箭矢已然成型,目标不是锁链,也不是触手,而是——“收藏家”那张素白的陶瓷面具!
攻敌所必救!
而意识游离在清醒与混沌边缘的一护,在井上带着他艰难闪避那诡异锁链的瞬间,用尽最后的力量,将目光投向了脚下那翻涌的、由无数痛苦灵魂构成的黑暗深渊。
他体内,那些正在模仿、试图连接“回响”的苍白脉络,在他的强行压制和“静”之意残留的引导下,猛地改变了频率。
不再试图融入那混沌的“噪音”。
而是将一股极其尖锐、冰冷、纯粹的——“否定”与“孤独”的意念,如同投入沸油中的冰水,狠狠地“刺”向了那“深渊回响”混乱意识最深处!
(……吵死了……)
(……都给我……安静……)
这不是攻击,而是最本能的排斥,是虚白力量本质的流露,经由一护混乱的意志放大,成了一道直刺聚合体核心的精神尖刺!
“呜——!!!”
地底深处,那无穷无尽的痛苦呢喃与嘶吼,在这一刻,骤然扭曲,变成了仿佛被踩到尾巴的、混合着痛苦与狂怒的尖利咆哮!
“深渊回响”的攻势,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夹缝之间,生死一瞬,每个人都赌上了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