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喜庆气氛弥漫在大街小巷,也蔓延到了这家会员制的高档私人会所。包厢里灯光迷离,音乐动感,一群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正玩得兴起,掷骰子、猜拳、真心话大冒险,笑声和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李辛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面前摆着一杯特调的、不含酒精的果汁气泡水。她酒精过敏,这事儿圈子里的姐妹都知道,平时聚会也都照顾她,不硬劝。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春节,气氛到了顶点,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玩嗨了,那股子闹腾劲儿上来,规矩就有点松了。
“辛姐!你就喝一口嘛!就一口!这果酒度数低,跟饮料似的!” 一个脸颊微红、穿着亮片裙的姐妹搂着李辛的脖子,把一杯粉红色的酒液往她嘴边凑。
“不行不行,真过敏,起了疹子进医院,大过年的多晦气。” 李辛笑着躲开,态度坚决。她可不想大年初几就在医院挂水,还得被段瑾洛念叨。
“不喝酒也行!” 另一个戴着夸张耳环、明显有些醉意的姐妹挤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恶作剧的笑意,“但是咱们规矩不能破!辛姐,你得接受惩罚!”
“对!惩罚!惩罚!” 其他人都跟着起哄,包厢里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李辛身上。
李辛这人,骨子里带着“爷们”的爽快和“姐们”的义气,既然说了不破坏气氛,接受惩罚也没啥。她挑了挑眉,坦然地问:“行啊,怎么罚?划出道来。”
几个小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刚才那个戴夸张耳环的(叫薇薇)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诱惑又搞怪的语调说:“两个选择哦,辛姐。第一,” 她伸出食指,“十分钟内,在会所里找个顺眼的异性,啵——一个!” 她做了个飞吻的动作,还特意拉长了“啵”的音。
“!!!” 李辛瞬间瞪大了眼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换!立刻换!这个不行!让我家段先生知道了,他能当场抽死我,然后把我埋了!” 她可没忘了段瑾洛那醋坛子的属性,这种“惩罚”简直是送命题。
小姐妹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显然预料到了她的反应。薇薇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嘛……就简单粗暴点了。看到对面那个钟楼没?” 她指着会所巨大落地窗外,远处一座在夜色中亮着灯、颇具年代感的钟楼,“大概一公里多点。辛姐你呢,十分钟内,跑到钟楼底下,摸一下最下面那级台阶,再跑回来。超时的话……嘿嘿,惩罚加倍哦!”
跑个来回?李辛抬眼看了看那座钟楼,估算了一下距离。一公里多,来回就是两公里多,十分钟……有点紧,但不是不可能。她平时有锻炼,爆发力和耐力都还行。这个惩罚听起来虽然累,但至少安全,不涉及“原则问题”。
“行!就这个!” 李辛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应下。这个够爷们!跑呗!她甚至觉得有点刺激,血液里那点好胜心被激起来了。
然而,就在她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手脚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自己脚上——一双为了搭配身上小礼服穿的、鞋跟细如匕首、高度起码八厘米的镶钻高跟鞋。
“……”
李辛脸上的豪迈瞬间僵住,慢慢低下头,又抬起,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包厢里其他姐妹——清一色的,更高、更细、更摇曳生姿的“凶器”!
妈的!大意了!光顾着算距离和时间,忘了这要命的装备了!穿着这玩意儿别说十分钟跑两公里,能走出会所大门不崴脚都是奇迹!
“辛姐,加油哦!还有九分四十秒!” 薇薇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始倒计时,脸上是看好戏的笑容。
李辛急得额头冒汗。怎么办?认怂?那她“李爷”的面子往哪搁?话都说出口了,泼出去的水,她李辛可不能说话像放屁!段瑾洛常说她不靠谱,她这次非得靠谱一次看看!
借鞋!对,借双能跑的鞋!
可这满屋子的女人,谁有平底鞋?目光飞快扫过,绝望。都是精心打扮来嗨的,谁穿运动鞋?
忽然,她隐约听见隔壁包厢传来一阵男人的嬉笑声和音乐声。有男宾!男人穿休闲鞋、运动鞋的概率大多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李辛对姐妹们扔下一句“等着!”,拉开包厢门就冲了出去,直奔隔壁那间声音最大的包厢。
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和矜持了,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那间包厢虚掩的门。
“哗——”
里面的音乐声和谈笑声涌了出来。灯光比她们那边暗些,烟雾缭绕,沙发上、茶几旁散坐着七八个年轻男人,穿着打扮都很不俗,看起来非富即贵,正在玩骰子喝酒。门被突然推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这个闯进来的、穿着精致小礼服、却一脸焦急的明艳女人。
李辛没心思细看他们的脸,也顾不得尴尬,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飞快地扫过他们的脚。皮鞋,皮鞋,靴子,皮鞋……有了!
靠门边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男子,大概二十出头,穿着潮牌卫衣和破洞牛仔裤,脚上赫然是一双白色的、看起来就很舒适轻便的某品牌经典款运动鞋!而且尺寸目测跟她差不多!
就是他了!李辛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对方那愣怔中带着明显困惑和打量(以及一丝惊艳)的眼神,两步跨过去,语速极快,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或者说急迫):
“帅哥!帮个忙!急事!借你的鞋子穿一下可以吗?就用十多分钟!跑个来回就还你!”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脚上“凶残”的高跟鞋,又指了指窗外钟楼的方向,试图用最短的语言解释清楚。
年轻男子完全懵了,手里端着的酒杯都忘了放下,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带着点少年气的桃花眼,张了张嘴:“额?借……鞋?”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今晚喝多了出现幻觉。这么个大美女突然闯进来,不是搭讪,不是敬酒,是……要借他的鞋?还强调“跑个来回”?
李辛却没时间等他慢慢理解消化。她看对方只是发出疑问音节,没立刻拒绝,就自动理解为“默许”了!时间不等人!
“对!谢谢啊!你真是大好人!” 她嘴里快速道谢,同时已经毫不犹豫地蹲了下去,伸出手就去解对方的鞋带,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年轻男子:“!!!”
他彻底石化,眼睁睁看着这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女人蹲在自己脚边,温热的手指隔着袜子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脚踝,然后麻利地解开了他一只鞋的鞋带,又去解另一只。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混合着一丝焦急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他脑子更晕了。周围的朋友们也全都看傻了,音乐都忘了关,包厢里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骰子在骰盅里滚动的细微声音和李辛解鞋带的窸窣声。
“抬脚。” 李辛解完鞋带,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小腿。
年轻男子完全是懵的,下意识地,配合地抬起了脚。
李辛利索地将他两只运动鞋脱了下来,然后迅速踢掉自己脚上那两只“刑具”,也顾不上穿袜子,光脚就套进了那双还带着些许体温的、略显宽大的运动鞋里。鞋带胡乱一系,打了个死结。
“好了!谢了兄弟!一会儿就还你!”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对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债主”露齿一笑,那笑容在包厢迷离的灯光下,明媚又带着点莽撞的生机,晃得人眼花。
然后,她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又冲出了包厢,还顺手带上了门。
“砰。”
门关上了。
包厢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秒。
“卧……槽?”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感叹。
“刚……刚才那是……幻觉吧?” 另一个人喃喃道。
“慕小少,你……你的鞋……” 有人指向年轻男子(慕屿)那两只光着的、只穿着袜子的脚。
慕屿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又抬起头,看了看紧闭的包厢门,再低头看看脚……如此循环两次。
终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荒谬又好笑到了极点。他长这么大,被女人搭讪的方式见过无数,投怀送抱的、欲擒故纵的、才华吸引的……但冲进来二话不说扒了他鞋就跑的,这绝对是头一份!还是这么个级别的大美女!
“有意思……” 他摸了摸下巴,眼底的错愕被浓烈的兴趣取代,桃花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姐们儿……够虎啊!”
他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刺激极了。这比喝酒摇骰子好玩多了!
“屿哥,你的鞋……” 朋友提醒他,表情古怪。
“鞋?” 慕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甚至有点得意,“一双鞋而已,能换这么一出好戏,值了!” 他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不但没觉得冷,反而觉得热血沸腾。他倒要看看,那美女穿着他的鞋,要去干什么“大事”?
而此刻的李辛,早已冲出了会所大门。夜风微凉,吹在她因为奔跑和激动而发热的脸上。她脸上戴着一个刚才出门时姐妹塞给她的、遮住上半张脸的红色狐狸面具(说是增加“仪式感”),脚上踩着“借”来的、不太合脚但比高跟鞋舒服一万倍的运动鞋,朝着远处明亮的钟楼,开始全力冲刺!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啊!李辛!不能丢面儿!十分钟!必须拿下!
至于那位被她强行“借”了鞋、此刻正光着脚在包厢里兴奋琢磨的“债主”慕屿……嗯,等她跑完回来再说吧!反正,鞋肯定会还的……大概。
夜色中,一个穿着华丽小礼服、戴着狐狸面具、却狂奔如风的窈窕身影,成了街头一道极其突兀又充满生命力的风景。而会所楼上,某个包厢的窗边,慕屿和朋友正挤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眺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的、奇妙的背影。
“屿哥,她这是……要去炸钟楼吗?” 一个朋友调侃。
慕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神亮得惊人:“管她呢!跟上去看看!快点!别跟丢了!”
好戏,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