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陵的意识,在宿舍与影分身之间,完成了一次无缝切换。
睁开眼,他已经坐在了这辆别克的驾驶位上。
身后,是沉默不语、内心正天人交战的陈景明教授。
他很满意影分身的工作效率。
昨天,在他和两位教授喝茶聊天的时候,影分身就已经出发,前往魔都。
先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水公司亚洲分部高管的据点,抓捕了两个被当做“血包”的目标。
然后,将两人迷晕,装进后备箱,连夜开车运回了姑苏,扔进废弃采石场。
做完这一切,影分身没有停歇,又开着另一辆准备好的车,在今天清晨赶到了金陵大学校门口,在八点前,接上了陈景明。
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没有一丝纰漏。
这就是【形影不离】这个A级词条的恐怖之处。
一个拥有本体所有知识和能力,绝对忠诚,可以完美执行任何命令的影子。
它是一个完美的刺客,一个完美的间谍,更是一个完美的……工具人。
现在,舞台已经搭好,“血包”已经就位,观众也已入场。
是时候,让这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正式开演了。
张陵握着方向盘,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
身后那位生物学泰斗,此刻正处于一种高度警惕和不安的状态。
他甚至听到对方那被刻意压抑,却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车窗外,是姑苏市郊清晨的景象。
早起的农人骑着三轮车,车上载满了新鲜的蔬菜,与这辆商务车擦肩而过。
远处的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
一切都充满生活气息,与车内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陈景明身体坐得笔直,双手紧紧地放在膝盖上。
目光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瞥向前排那个神秘的司机。
对方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那张被兜帽和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陈景明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不知道自己正被带往何处,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就凭一张纸条,就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可一想到“祂”那无处不在的追杀,和张陵昨天那句“我能救你”的承诺,他又强行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陈景明内心激烈挣扎时,前排那个沉默的司机,终于开口了。
“陈教授,放松一点。”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陈景明愣了一下。
不对?
这个声音!
虽然隔着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但他绝不会听错!
是张陵!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那股从上车开始就笼罩着他的巨大压力和不安,顷刻间消散了大半。
原来是他!
陈景明长吐一口气,身体靠在椅背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湿。
“是你?”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
“嗯。”张陵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陈景明彻底放下了心。
困扰他多日的死亡阴影,终于有了一丝被驱散的希望。
“你……你为什么这般打扮?”陈景明看着张陵那副几乎能融入黑暗的装束,好奇地问道。
这副样子,可不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张陵握着方向盘,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惹了点小麻烦。”
“被警察跟踪了。”
“警察?”
张陵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继续用那种平淡无奇的语调解释道:
“前段时间,不小心预言了几个人的死亡。”
“警察觉得我可疑,又找不到证据,只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天天在学校外面蹲着我。”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嫌弃,仿佛在抱怨一群甩不掉的苍蝇。
陈景明却听得心头剧震。
预言了他人的死亡!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是疯言疯语。
但从张陵口中说出,再联系到他自己的处境,其分量,重如泰山!
他不仅能预知到自己的死亡,还能预知到别人的!
这一刻,陈景明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愈发坚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拥有对抗“祂”的办法!
他看向张陵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待一个有特殊能力的晚辈,而是像一个濒死的病人,看到了唯一能拯救自己的神医。
张陵没有理会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他专注地开着车,在又一个岔路口转弯,驶向了一条更加偏僻的道路。
车子最终在一片荒凉的废弃采石场前停下。
这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是被遗弃的锈蚀机械和巨大的石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腐朽的味道。
张陵熄火,拔下车钥匙。
“到了,下车吧。”
他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陈景明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下了车。
他环顾四周,这里人迹罕至,的确是个处理“麻烦事”的绝佳地点。
张陵径直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
陈景明跟了过去,当他看清后备箱里的东西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后备箱里,赫然蜷缩着两个男人。
他们都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手脚被粗大的尼龙扎带捆绑着,嘴上贴着黑色的胶带,双眼紧闭,处于昏迷状态。
“这……这是……”陈景明的声音有些干涩。
“黑水公司亚洲分部的高管。”张陵回答简洁明了,他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和颈动脉,“身体都很健康,没病没灾,活到九十多没啥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像拖麻袋一样,将其中一个男人从后备箱里拽了出来,扔在地上。
“你说的‘替身’,就是他们?”陈景明的心跳开始加速。
“对。”张陵点点头,又把另一个也拖了出来。
陈景明看着地上并排躺着的两个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怎么……是两个?”
“一个不保险。”张陵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看向陈景明笑了笑,“两个,更安全。”
“‘祂’的规则里,有太多可以钻的空子。用一个人的命去换,万一出现什么偏差,比如这个人本身就有隐疾,或者命数已尽,那你的‘替死’就等于白费。”
“两个健康的生命,双重保险,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解释,冷静、清晰,充满了严谨逻辑性,仿佛不是在讨论两条人命的归属。
陈景明被张陵的冷酷和周密震慑住了。
他看着地上那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矿坑,只觉得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张陵从车里拿出一副劳保手套,递到他面前。
“戴上吧,别留下指纹。”
“我……”
杀人。
作为一个救死扶伤一辈子的科学家,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太过沉重。
张陵没有催促,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