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淬着幽绿巫蛊之毒的匕首,即将刺入欧阳墨殇丹田气海,要将他彻底废掉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欧阳墨殇那被阵法死死压制的反抗,也非来自外界的救援。
而是来自这座偏殿之外,那巍峨宫殿群的至深之处!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似源自万古之前的磅礴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神山骤然苏醒,轰然降临!
嗡——!!!
整个偏殿,不,是整个青羽氏悬浮主岛,甚至可能是更大范围的空域,所有的光线、声音、能量流动,都在这一刻发生了瞬间的凝滞!
青霖圣使脸上那冷漠高傲的表情瞬间凝固,转为无比的惊骇与敬畏,他几乎是本能地收敛了所有气息,猛地转身面向威压传来的方向,深深躬下身去,连头都不敢抬起!
方天义刺下的匕首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垒,在距离欧阳墨殇丹田仅有一寸之地猛地停滞!那幽绿的毒芒疯狂闪烁明灭,却无法再前进分毫!他脸上的残忍戏谑瞬间被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所取代,握匕的手微微颤抖,惊疑不定地望向殿外。
欧阳墨殇也感受到了这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那并非针对他,甚至可以说极其“克制”,但仅仅是其自然散发出的余波,就让他灵魂战栗,体内疯狂运转的混沌之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这威压之强,远超他见过的任何存在,猰貐、李长风、甚至记忆中烛龙完全状态时,似乎都略有不及!
这是……羽皇?!唯有统治青冥九霄云的至高存在,才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威势!
一个淡漠、平静、却蕴含着无上权威、仿佛天道纶音般的声音,直接在偏殿内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无视了一切物理阻隔和阵法隔绝:
“带他过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指定对象,没有多余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必须立刻执行的绝对意志!
青霖圣使身体一颤,立刻无比恭敬地应道:“谨遵陛下谕令!”
他猛地直起身,看也不看方天义和欧阳墨殇,手一挥,禁锢着欧阳墨殇的金属箍和地面阵法瞬间解除。那两名一直守在外面的圣殿卫士立刻冲了进来。
“立刻带他去觐见陛下!”青霖圣使命令道,语气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羽皇陛下竟然会亲自过问这个下界人族?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方天义脸色变幻不定,悄悄将那柄毒匕收回袖中,眼神阴鸷地瞥了欧阳墨殇一眼,似乎极度不甘,却又不敢有丝毫违逆。
欧阳墨殇被卫士从金属椅上拉起,体内压制骤消,混沌之气重新流转,修复着刚才的伤势。他心中同样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警惕。
羽皇为何突然要见他?是因为方天义刚才提到了师尊和师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不容他多想,两名卫士已经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几乎是架着他,快步走出偏殿。青霖圣使紧随其后,方天义犹豫了一下,也阴沉着脸跟了上去。
一行人穿过更加幽深、守卫更加森严的回廊。沿途所遇的羽族侍卫、侍女,无一不屏息凝神,躬身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显然都感受到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上皇威。
最终,他们来到一扇巨大无比、仿佛接天连地的白玉大门前。大门上雕刻着万鸟朝凰的宏大图案,那中央的凤凰栩栩如生,眼眸仿佛由两颗燃烧的太阳宝石镶嵌而成,俯视着众生。
大门无声地缓缓向内开启,露出其后无比广阔、却异常“简洁”的殿宇。
之所以说简洁,是因为这座主殿内部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和华丽的穹顶壁画。
只有无尽的云气在殿中缓缓流淌、舒卷,仿佛置身于云海之上。殿宇的尽头,极高的地方,隐约可见一张巨大的、由无数洁白羽翼天然凝结而成的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由于距离极远,且有氤氲的云气缭绕,根本无法看清其具体容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笼罩在无尽光辉与威严中的轮廓。
但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掌控天地、俯视万物的气息,却清晰地告诉所有人——那,便是青冥九霄云之主,羽皇!
仅仅是望见那个轮廓,欧阳墨殇就感到眼睛一阵刺痛,神魂震荡,仿佛再多看一秒都会自行崩溃!他急忙低下头,运转混沌之气护住心神。
青霖圣使早已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无比的虔诚与敬畏:“陛下,人已带到。”
方天义也立刻跟着跪了下去,姿态放得极低,甚至比青霖圣使更加谦卑。
唯有欧阳墨殇,被卫士架着,依旧站立。他不是不想跪,而是那两名卫士似乎得到了某种示意,并未强迫他跪下。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云气流动的细微声响。
那高踞于王座之上的身影,似乎并未看向下方,又似乎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良久,那淡漠平静的天籁之音再次直接响彻众人灵魂深处,这一次,对象明确:
“欧阳墨殇。”
欧阳墨殇心神一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头望向那云端的轮廓,不卑不亢地应道:“在下便是。”
“李长风之徒……”羽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汝师‘言出法随’之能,确有其独到之处。南宫幕海之事,朕已知晓。”
欧阳墨殇心中猛地一沉。羽皇果然知道了!而且直接点明了师父的能力和师尊的状态!
青霖圣使和方天义伏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动静。
羽皇的声音继续响起,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决定他人生死的绝对力量:“方天义所言,不无道理。掌控于你,确可制衡李长风。”
方天义闻言,伏地的身影微微一动,似乎松了口气。
欧阳墨殇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然而,羽皇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大出意料:
“然,朕无需以此等手段。”
话语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属于皇者的骄傲与自信。
“欧阳墨殇,朕予你两个选择。”
“其一,留于青冥,朕可助你化解体内驳杂之力,重塑根基,赐你羽族客卿之位,享云界资源。他日若有所成,或可允你返回下界。”
这个条件,听起来优厚得不可思议!不仅不杀他,反而要培养他?羽皇竟如此大度?
但欧阳墨殇瞬间就嗅到了其中隐藏的意味——化解驳杂之力?是指他的混沌之气?重塑根基?这是要彻底改变他的修行道路,将他纳入羽族掌控!客卿之位,看似尊崇,实则为囚徒换了个名头罢了!
“其二呢?”欧阳墨殇冷静地问道,并未被这看似美好的条件所迷惑。
羽皇的声音似乎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波澜,仿佛对他的冷静有了一丝兴趣:“其二,朕亦可送你一场‘机缘’。”
“灵山巫族,内乱不休,‘避世’一脉,行事日趋酷烈,有损云界平衡。朕欲知其详,却不得其门而入。”
欧阳墨殇的心脏猛地一跳!
“朕知你与那‘木巫’残党,似有微妙牵连。”羽皇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欧阳墨殇耳边!他竟然连风铃儿发现的求救信号和“木青”之事都知道?!难道风汐身边……或者风铃儿身边……有羽皇的眼线?!还是说,这青冥九霄云之上,根本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感知?!
“朕予你十日之期。”羽皇的声音不容置疑,“朕可送你入灵山,予你便宜行事之权。你若能查明巫族内乱根源,‘避世派’真实意图,尤其是……他们与万灵殿究竟有无勾结,并将‘木巫’一系核心人员带出……”
羽皇顿了顿,云端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若能做到,朕不仅放你自由,亦可考虑,以羽皇之名,尝试干预南宫幕海之‘天人五衰’。”
“若做不到……”羽皇的声音骤然变冷,虽未明言,但那冰冷的杀意却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让欧阳墨殇如坠冰窟,“便永远留在那灵山深处,与巫族的腐朽一同埋葬吧。”
两个选择!
一个是看似光明实则受制于人的囚笼之路。
另一个,是九死一生、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探查任务!但成功后,却可能换来自由,甚至……一丝拯救师尊的希望!
羽皇根本不在意他选择哪条路,也不在意他本人的死活。他在意的,只是巫族的动向,以及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维持青冥九霄云的“平衡”,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将手更深地插入巫族事务之中!而欧阳墨殇,无论选择哪一条,最终都将成为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欧阳墨殇站在原地,脑中飞速权衡。留在青冥,生死操于人手,师父也必然受制。闯入灵山,十死无生,但至少……有一线主动权,一线生机,甚至一线拯救师尊的可能!
他没有思考太久,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氤氲云气,仿佛试图与那高踞王座的存在对视,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响彻大殿:
“我选第二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