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10年6月末的张家宗祠,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将汪小月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投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上。她提着的头颅还在滴血,在地面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族,族长饶命……”张砚舟瘫软在地,裤裆已湿透一片。他身后的八名亲信早已被汪小月的猎影暗卫缴械,按跪在地,面如死灰。
汪小月将汪玄风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随手扔在供桌上,正好滚到“张氏列祖”的牌位前。她慢条斯理地用白绢擦拭手上血迹,声音平静得令人胆寒:
“张砚舟,你是本家外姓管事中,我第一个提拔的。”
“是、是……”张砚舟浑身发抖。
“你母亲病重时,是我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
“你儿子先天心脉缺损,是我帮他治好的。”
汪小月擦干净最后一根手指,将染血的白绢轻轻盖在张砚舟头上:“所以你告诉我,汪家许了你什么,让你连人都不做了?”
张砚舟突然暴起!他袖中滑出三枚淬毒的透骨钉,直射汪小月面门——这是张家外门的搏命杀招之一“三星夺魄”。
可她连眼皮都没抬。
黑金短刀在烛光中划出三道残影,叮叮叮三声脆响,透骨钉被尽数劈成两半。第四刀落下时,张砚舟的右手齐腕而断,断口平滑如镜。
惨叫声尚未出口,汪小月的刀尖已抵住他咽喉:“带路吧,去禁地。或者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张家的列祖列宗。”
……
后山之所以是禁地,源于里面的蛊池,那是张家历代研究长生秘术的实验室之一。池中翻滚的并非普通毒虫,而是用陨铜碎片培育出的“噬血蛊”,专为克制麒麟血而培育——这本是张家防范血脉暴走的最后手段,如今却成了叛徒和外人对付张家的利器。
池边跪着十二名被俘的汪家死士,每人脖颈都套着陨铜打造的颈环。这是汪小月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禁言锁”,戴上后但凡想说谎或试图自尽,颈环便会释放电流,让人生不如死。
“你们主子很聪明,”汪小月蹲在一名年轻死士面前,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用张家的东西,杀张家的人。”
那死士眼中闪过决绝,刚要咬破齿间毒囊,颈环骤然收紧!蓝紫色的电光噼啪作响,他整个人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想死?”汪小月站起身,俯瞰着这群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死士,“你们这次来了四十七人,死了三十九个,还剩八个。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她打了个响指,解子扬带着猎影押上七个人。那是张砚舟的妻子、一双儿女,以及四名参与叛乱的外家核心成员。
“说出一件你们组织里我不知道的机密,我就放一个人。”汪小月的声音在夜色中冷如寒铁,“不说,或者撒谎,我就当你们面,把他们一个个扔进蛊池。”
池中毒虫仿佛闻到生人气息,翻腾得更加剧烈。
死士们面无人色。
“我、我说!”最年轻的那个突然崩溃,“他们……要用张家本家麒麟血脉的活体培养更厉害的血蛊虫!在东北一共有三处暗桩,专门诱捕落单的张家本家人做、做培养皿!”
汪小月瞳孔骤缩。
“地址。”她的声音里淬着冰。
那死士报出三个地点,系统迅速记下并开始分析数据验证真伪。
汪小月挥挥手,解子扬放开了张砚舟的女儿——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
“继续。”
“汪家和军方合作了……他们不只要杀张家本家人,”另一个死士咬牙道,“他们要在泗州古城寻找能开启‘归墟之门’的材料!他们还要活捉张起灵,因为他们需要、需要纯血麒麟的心脏做祭品!”
归墟之门。
这是个新鲜词!
汪小月脑海中,系统分析道:“归墟之门是上古禁术关键词!根据《山海经·大荒东经》记载,归墟为万物终结与起始之地,开启需以神裔血脉为祭——宿主,他们是把张起灵当做是最后的纯血麒麟,所以才要费尽心机引他出去。”
“还有呢?”汪小月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和汪家合作的那个军阀,他,他不是一个人……”第三个死士颤抖道,“他每隔三十年就要换一具身体!这次、这次他选中了张起家人——”
刀光一闪。
说话的死士脖颈喷血,轰然倒地。动手的是跪在最左侧的那个,他袖中不知何时挣脱出一截刀片,竟在禁言锁的制约下强行切断了自己的颈动脉。
“阻止……他们……”那死士临死前死死盯着汪小月,眼中竟有一丝解脱,“汪家……不止要张家灭族……他们要……重启……”
话未说完,气绝身亡。
汪小月盯着尸体,突然厉喝:“全部打晕!带走!”
但已经晚了。
剩下六名死士的眼耳口鼻同时涌出黑血,身体迅速干瘪腐烂——他们体内早就被种下“子母蛊”,一旦有人泄密超过某个限度,母蛊便会引爆所有子蛊。
短短三息,六具尸体化为一滩脓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清理现场。”汪小月转身,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子扬,你亲自带猎影去那三个暗桩,能救多少救多少。救不了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送他们一程,别让他们继续受苦。”
“是!”
2.
半个月后,汪小月策马赶到山东临沂。
根据齐家传来的最新情报,张起灵的小队三日前曾在临沂城外的一处土地庙歇脚。可当她破庙而入时,只看到地上将熄未熄的篝火,以及角落里用石头压着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字迹潦草,是张起灵的手笔:
“有追兵,改道向南。勿寻。——起灵”
追兵?
汪小月捏碎纸条,眼中杀意翻腾。她早该想到,汪家既然设下这个局,就不会只在水牢下毒那么简单。
“月娘,查过了。”随行的猎影探子回报,“庙后有三具尸体,看伤口是张家刀法。致命伤在颈侧,全是一击毙命——是小族长的手法。”
张起灵动手了。
汪小月心里一沉。
那孩子从小就厌恶杀人,若非逼不得已绝不会下死手。看来追兵不止一波,而且已经交过手了。
“往哪个方向去了?”
“南边,但……”探子迟疑道,“足迹在五里外的河边消失了。属下怀疑他们走了水路。”
走水路确实能最大限度抹去踪迹,但也更危险——江河湖海,向来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汪小月翻身上马:“去最近的码头,把所有船夫、货主、管事的全给我带来。”
三个时辰后,她站在黄河边的一个小渡口,面前跪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船家。猎影的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没人敢不说实话。
“见、见过!”一个老船夫磕头如捣蒜,“四天前的夜里,四个半大孩子包了老汉的船,说要顺流下去徐州!其中一个特别瘦,不怎么说话,眼神冷得很……”
“他们可曾受伤?”
“没,没有,就是有个年纪最小的,一直咳嗽,像是染了风寒。”
会是谁呢?除了张海客外,谁还和张起灵走在了一路?会不会是汪家派来的特务?
汪小月丢下一袋银子:“你的船,我买了。现在,立刻带我去他们下船的地方。”
船行三日,在徐州郊外的芦苇荡靠岸。
老船夫指着一处被踩倒的芦苇:“就是这儿!那咳嗽的孩子下船时还吐了口血,另一个扶着他……”
汪小月蹲下身,指尖抹过芦苇叶上的暗褐色血迹。血迹已经发黑,至少是两天前的。她抬头望向芦苇荡深处,那里隐约有一条被人为踩出的小径,通往远处的群山。
“月娘,有新发现。”猎影探子从岸边捡起半块玉佩——张家子弟的身份玉佩,通常贴身佩戴,除非身死或遇险,否则绝不会离身。
玉佩上刻着一个“念”字。
汪小月握紧玉佩,玉佩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最多不超过一日。这说明他们就在附近,而且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搜山!”
三百猎影化整为零,如同梳子般梳理着这片方圆五十里的山区。然而直到次日清晨,只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打斗痕迹和更多的血,人却不见踪影。
“他们走了。”解子扬脸色难看地回报,“山洞后有一条密道,直通山那边的官道。道上有新鲜车辙,是两架马车,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方向——张起灵是要做什么?他从汪家那里听到了什么,要绕大半个中国?
汪小月翻身上马,马鞭扬起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一只通体漆黑的猎鹰俯冲而下,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上。鹰腿上系着一枚小小的铜管,里面是齐羽从长沙发来的加急密信:
“南洋急报,盘花海礁出现神秘船队,经调查,疑似汪家势力。另,张启山出任长沙布防司令,九门局势将有异变,解家和齐家目前已经彻底藏锋,按照你的计划,不日解九和齐衡将继任解、齐两家家主位置,我与凤凰会脱身前来与你汇合。万事小心。——羽”
南洋、东北、泗州,军阀、张家、汪家……
汪小月将密信碾成粉末。这些看似分散的线索,终于在这张棋盘上连成了线——汪家和军阀合作,要开启全面针对张家的计划,而地点不管在哪儿,张起灵都是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那枚棋子。
“月娘,还追吗?”解子扬问。
汪小月望着西南方向连绵的群山,突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不追了。”
“什么?”
“我们追不上。”她调转马头,朝来路疾驰,“汪家既然要引他去泗州,就一定在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追得越紧,他们逼得就越急,那孩子就越危险。”
“那……”
“我们去终点等。”汪小月一鞭抽在马臀上,骏马长嘶着狂奔起来,“传令所有猎影,化整为零潜入泗州,在马家村汇合。再给齐羽回信,让他动用长沙九门所有的人脉,给我盯死张启山——我要知道是不是他在背后和汪家人搞到了一起!”
“是!”
马蹄踏碎晨露,汪小月的黑袍在风中翻飞如鹰。她脑海中,系统默默调出了泗州古城的地图,以及马家村周边的所有地形资料。
守株待兔。
既然追不上,那就在终点,布下比汪家更密的网。她要让所有伸向张起灵的手,在碰到他之前,全部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