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泗州古城遗址附近的马家村,八月初来了个外乡的算命女子。她自称齐小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卦衣,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支了个简单的卦摊。竹竿挑起的布幡上,墨迹淋漓地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字,笔力遒劲,不似寻常江湖术士。
村人多以为她是乱世里讨生活的可怜人,只有少数眼尖的才隐约察觉,这女子眉眼间的沉静与气度,绝非等闲。她便是改头换面的汪小月。选择算命这个行当,一是因为熟悉,她的老本行就是这个,二是能光明正大地接触三教九流、打探消息,三是能借“窥探天机”之名,为她通过系统获取的信息提供一个合理的掩护。
马家村的地头蛇,是人称“马大帅”的马占山,马家村几乎百分之八十都是马占山的族人。
此人是本地民团的团总,手下有几十条枪,掌控着附近的水陆码头,连县太爷也要让他三分。汪小月抵达的第三天,便“恰巧”在马大帅最宠爱的小妾去庙里上香途中, “算”出了她将有血光之灾,并“指点”其避开了预设的一场绑票。
马大帅惊疑之下,亲自来会汪小月。
“仙姑好手段。”马大帅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语气带着试探,“不知仙姑从何而来,到我这小地方,所为何事?”
汪小月(齐小花)不疾不徐地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声音平淡无波:“为避祸,也为解惑。大帅印堂隐有黑气缠绕,恐是府上近日不太平吧?但是稚子无辜,贫道还是忍不住多嘴说一句,大帅您是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马大帅心中一凛。他确实前些日子接待了几个出手阔绰的“外省商人”,对方似乎在打听古城遗迹的事情,还租用了他的码头仓库。他本以为是寻常买卖,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蹊跷。
汪小月观其神色,知道鱼已上钩,便轻轻点破:“我观大帅面相,发现您子女宫内愁云惨雾,家中定有小儿病重,且此子一定住在东方位置。那些人来见您的时候肯定带了一个蟾蜍,如今那个玩意儿就在贵公子的房间,对吗?”
马大帅脸色骤变,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汪小月抬起眼,目光如古井深寒:“帮你的人。也是能让你和马家村在这场风波里活下去的人。选择合作,你和你的家人能得一条生路,或许还能得一场富贵。选择与我为敌……”她顿了顿,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一划,坚硬的瓷杯悄无声息地缺了一个口子,断面光滑如镜,“……这便是下场。我说白了,古城里面水有多深你根本想不到,对方给你的钱和好处,你也是有命拿没命花。”
马大帅额角渗出冷汗,他见识过江湖高手,但如此举重若轻的指力,闻所未闻。他瞬间明白,眼前这人,绝不是他能抗衡的。权衡利弊,他立刻换上一副恭敬面孔:“仙姑指点,马某感激不尽!但凭差遣!”
收服了马大帅,汪小月便有了在当地行动的眼睛和手脚。她通过马大帅的渠道,很快摸清了汪家布置在泗州古城周边的几个明暗“钉子”——有以考古队名义驻扎在遗址附近的,有伪装成货商盘踞在码头的,还有混入本地民团和县府的。
“拔掉它们,但要干净利落,不要打草惊蛇。”汪小月对麾下已化整为零、陆续潜入的猎影下达指令。同时,她也让马大帅动用其在江苏地界的所有关系网,暗中查访四个半大少年的行踪,特别强调注意一个身形瘦削、眼神清冷的少年。
接下来的日子,马家村及泗州古城周边,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汪家那几个据点,接连出现“意外”:考古队的帐篷夜间莫名起火,重要仪器尽毁;码头仓库的货物因“管理不善”受潮霉变;混入民团的汪家眼目,或因酗酒闹事被马大帅军法处置,或“失足”落水溺亡……
汪小月坐镇卦摊,每日看似为人算命解签,实则通过系统和猎影不断传来的情报,掌控着全局。她已知晓张启山上任长沙布防司令,九门内部暗斗加剧,解九和齐衡顺利接掌家族,齐羽和凤凰也正在赶来汇合的路上。
但关于张起灵四人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他们仿佛从徐州附近的山区间彻底消失了,无论是马大帅的地头蛇网络,还是猎影的暗中查访,都未能发现他们的踪迹。这种反常的沉寂,让汪小月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张起灵绝不是被动逃避的性格,他如此隐秘行踪,必定是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且危险的计划。
这一日,黄昏时分,马大帅匆匆来到卦摊,屏退左右,低声道:“仙姑,有古怪消息。下面兄弟在洪泽湖西岸,发现了一处废弃的义庄,里面有近期住过人的痕迹,而且……还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和硝石味。”
洪泽湖,泗州古城附近最大的水域。义庄、血腥味、硝石……
汪小月眸光一凝。硝石,常与火药相关,也可能是某种防腐或特殊用途。
“具体位置。加派人手,远远围住,但绝不可靠近,更不可进去查探。”汪小月立刻下令,“等我亲自过去。”
她有一种直觉,张起灵或许已经不在那里,但那处义庄,很可能留下了重要的线索。他们不是在简单地逃往泗州,他们可能一直在主动布局,而目标,或许不仅仅是摆脱追兵那么简单。
夜幕降临,汪小月脱下卦衣,换上夜行服,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马家村,直奔洪泽湖西岸的废弃义庄。
然而如她所料她再次扑空,并没有找到张起灵他们四个,但是却撞上了追杀张起灵的那几个人,经过一番恶战,活捉了其中一个,对方临死前透漏他并不是汪家人,且解子扬从他们的身体留下的老茧痕迹鉴定,对方很可能是当兵的!
这么一搞,又把军阀拉下水了!
“当兵的?能看出是在哪儿当过兵吗?”汪小月问。
解子扬摇头,表示当兵的鱼龙混杂、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不好判断。
听完解子扬的汇报,汪小月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响起:“检测到关键生物特征数据——开始交叉比对。”
系统界面迅速浮现出三维人体模型,标注出死者手掌的老茧分布:“虎口与食指根部茧层厚实均匀,符合长期持握步枪的特征;但小指侧缘及掌心特定肌群有区域性增厚,这是频繁使用西南地区特有器械‘竹篾刀’的摩擦痕迹。此类工具常见于广西梧州、柳州一带的竹编行业。”
汪小月眼神一凛:“广西?”
系统进一步分析死者牙齿的锶同位素比例与骨骼中残留的微量元素:“骨骼钙质结构与广西喀斯特地貌区域水源成分高度吻合;齿冠磨损形态呈现当地主食中常见粗纤维导致的特殊磨耗模式。宿主,经过大数据综合判断,此人童年至青少年时期长期生活在广西东北部灌阳至全州一带。”
“莫云高的老巢就在那片区域!”汪小月猛地攥紧拳,“一开始我还不敢肯定,现在看来,他果然没死心,还和汪家勾结了!”
汪小月即刻通过加密信道联系齐羽与凤凰,指令二人转道广西调查莫云高势力动向。
2.
二十天后,齐羽与凤凰潜入广西灌阳山区。根据当地暗线情报,他们锁定了大山深处一座伪装成锡矿的隐蔽据点。凤凰性子急躁,夜探时发现莫云高正在矿洞内举行邪术仪式,竟不顾齐羽劝阻,独自潜入试图刺杀。
不料莫云高早有防备,矿洞内布满陨铜陷阱。凤凰被机关所伤,遭俘后因反抗激烈被莫云高亲手拧断脖颈。齐羽在外围久候无讯,强行突入时只见到一座空城以及凤凰逐渐冰冷的尸体。
绝境中,齐羽叹气:“唉,凤丫头,我还是拦不住你,希望下次你能长个教训。”说完他摘掉了墨镜,灰白色的眼中骤然掠过一丝非人的蓝光。
紧接着他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蓝色晶核按在凤凰眉心,晶核竟如活物般吞噬了尚未消散的魂魄,化作流光收入袖中。
齐羽星夜兼程赶到马家村,将情况转述给汪小月,那语气平静的不像话,就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可是齐羽他和张起灵年纪是相当的,不过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心智成熟的有些可怕了。
汪小月再度让系统探查齐羽,得到的结论依然是对方非常正常,身上没有任何非人的能量波动,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后来系统开始检测齐羽带来的晶核,发现了强大的灵魂能量波动,并且这晶核同多年前另一个齐羽种在汪小月身体里的“星核”同源:“宿主,这玩意儿的物质结构远超当前科技认知,有可能是史前文明遗物,跟您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是同源的,而且凤凰并没有完全死亡,她的魂魄在这里面,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做到让她准确投胎转世。”
是的,之前系统拿“黎簇”的灵魂试过手,但是那次操作不太娴熟,黎簇的投胎时间和地点全是未知数,现在系统已经可以做到精准把控,当真是进步极大!
而齐羽似乎知道汪小月有这个本事一样,坐在桌子前面喝了杯茶,就起身扶了扶墨镜笑道:“小月,我还得再回广西去,莫云高的事还得我去查,这些天你不要太想我哦。”
汪小月同往常一样,眉毛微皱看了一眼这个吊儿郎当的娃,他总是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且言行间对自己就是对平辈的态度,汪小月平时不太注意这个,可是今时今日,这些事情全都放在一起,串联下,她突然想到了她认识的第一个“齐羽”,“系统,你觉不觉得这个齐羽很熟悉,他……”
“哎呀,宿主,糟糕了!泗州古城遗址地陷了!有大量的毒气散出,附近的人有危险!”系统的惊叫打断了汪小月的思考。
“什么?地陷了?”
汪小月正打算出门查看情况,迎面碰上马大帅的人来急报:“天师,我们马大帅祖坟所在地突然塌出深坑,塌陷的地方里面的棺材都不见了,而且那里头的花草树木全都迅速枯萎,大帅请您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汪小月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就到,马大帅的人走后,解子扬从外面匆匆进来,“月姐,是古墓,马大帅的祖坟居然建在泗州古城之上,塌陷是从下而上的,从表面判断至少塌了三层,马大帅家里的棺材去了哪一层的确是个问题,而且从塌陷的形状来看是‘蝎子墓’,加上有毒气扩散而出,很有可能是张家人的手笔,我怀疑……张起灵他们已经下去了!”说到这里解子扬抬眼观察汪小月的脸色,心里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毕竟泗州古城防的铁桶一样,却还是让张起灵他们四个在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他的失职是逃不脱的。
谁料汪小月突然哈哈大笑,语气满是骄傲地说:“好小子,居然利用马大帅传消息给我进行调虎离山,还顺道利用我帮他摆平麻烦,真是把张家教的那些东西全拿我这个自己人试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