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长白山脚下的小镇停驻，窗外风雨未歇，天沉得可怕。雷声滚滚，宣告着东北的夏天即将到来。
汪小月背着行囊踏入雨中，雨滴瞬间裹挟她的全身，衣摆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猎猎作响。
小镇木屋零星散落，烟囱逸出的白烟是这片死寂雪山脚上唯一的生机，几声零落的犬吠迅速被狂风吞噬。
汪小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雪山，距离吴邪他们上山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按照估算，她来的正是时候。
手机传来震动。汪小月看了一眼屏幕——信号微弱，这是凤凰的最后一条信息，发送的时间定格在半小时前，现在才刚送达，内容如下：“吴邪、胖子等人已从西坡撤离，黑叔在和万奴王的战斗里受伤严重，林姨带他下山救治，张起灵在主峰附近可能已经进入青铜门，吴三省被阿宁的人在七星疑棺里面发现，受伤严重，我怀疑解连环和陈文锦也已经进入了青铜门，我们在入口处等您。”
汪小月收起手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向雪山深处。
跨过雪线，越往上路况越不明，有的地方积雪没过小腿，每一步都需要小心再小心。汪小月的靴底踩碎冰壳的“咯吱”声，被寂静的雪原放大，像是在叩问千年雪山的唯一回响。
一天后，雪坡上终于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身着黑色冲锋衣的凤凰正举着望远镜警戒；张小鱼背靠冰岩，指间匕首寒光流转；大奎背负装备，目光如炬地扫视着雪坡下方。
“干娘！”凤凰挥手呼喊。
汪小月加快脚步，凤凰立刻迎上，递过一件羽绒服：“干娘，快穿上！这雪山夏天也挺冷的。”
“天快黑了，刚才我看到人面鸟已经开始在外面盘旋，怕是冲着咱们来的。”张小鱼说。
汪小月指尖触及衣料的余温，心头一暖。她看向凤凰：“吴邪他们……真的走了？”
“走了，”凤凰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复杂，“那个胖子真能念叨，说是想吃羊肉涮锅。”
汪小月笑了，望向西边的山脚，在心里想:吴邪，胖子，你们两个要赶快成长，今后张起灵就拜托二位了！
吴邪一行人刚到山脚，准备扎营，突然吴邪觉得自己的后脖子一凉，心里就有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他看向刚刚来时的路，揉了揉眼睛，拉了一把胖子道:“喂，胖爷，潘子，你们看见了吗？那雪脊上……好像有人！”
胖子立刻抬手摸了一把吴邪的额头，看向潘子:“潘爷，你来看看呢？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还出幻觉了？”
潘子马上也去摸吴邪额头，说道:“是不烫，但也可能是低烧，以防万一，我去找阿宁拿点药。”
可吴邪就那么固执地站着，望向雪山深处，他发誓，他刚刚真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在雪线之上看着他，朝他微笑。
然而此刻雪脊上什么也没有，吴邪的心弦被拨动的难受，他不由想起没从青铜门出来的张起灵，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好？
“不能再耽搁了，”张小鱼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人面鸟已经醒了，万奴王也正在试图挣脱棺椁上的锁链，还有汪家的人马，说不定也已经摸到了青铜门附近，咱们也得抓紧时间。”
汪小月点头，示意大家行动。
一行人沉默疾行，凤凰汪小月打头，大奎张小鱼垫后，四人顶着愈发狂暴的风雪向青铜门进发。雪花如冰刃般抽打在脸上。
约两小时后，一道巨大的地裂赫然出现，两侧岩壁布满散发幽青光芒的古老符文——地宫入口到了。
靠裂缝巨石旁，有黑瞎子留下的记号，凤凰掐灭烟头：“总算到了。我黑叔倒是有心，怕咱们找不着，留了这么一个隐蔽的记号，他这回也是马失前蹄，差点折在棺材里面那位的手里。”
“放心吧，我会给他报仇的。”汪小月说。
“嗯，”凤凰点头，“林姨说里面有阵法，万奴王的青铜棺椁，被千年玄铁和蛟龙筋做的锁链捆着，黑叔和张起灵已经把那怪物的神智打散了，不过，似乎那东西的肉体很难杀，林姨走之前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汪小月深吸寒气，从背包中取出檀木盒。
幽蓝的鬼玺在风雪中流转着不祥又神秘的光泽，“有这个东西在，没问题的，这是第二枚鬼玺，能够彻底打开镇压万奴王棺椁的封印，有封印协助，斩杀万奴王问题不大。”
“干娘，让我跟你一起吧！”凤凰立刻握住匕首柄，“万奴王虽然神智无知，但是保命的手段肯定不少，而且它的鳞甲刀枪不入，你一个人还是太危险！”
张小鱼和大奎也表示同意凤凰的说法。
汪小月摇头，目光坚定：“里面空间有限，人多反受其制。你和小鱼、大奎，你们守在外面，防着人面鸟和汪家偷袭。我一个人，足够了。”
她望向裂缝深处，那双深邃眼眸依旧古井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仿佛早已预见自己的未来。
汪小月不再多言，手持鬼玺踏入裂缝。岩壁符文随她脚步次第点亮，如引路星辰。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凤凰、张小鱼和大奎的视野中。
“大姐，你怎么哭了？”当汪小月身影彻底消失后，大奎看向凤凰，发现对方正在流泪，他跟着大姐这么久，还没见过对方这样，一瞬间慌了神。
凤凰“啊”了一声，抬手擦了擦脸，发现真的是泪。可是怎么会？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而且还是这种连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的泪流满面……她看向汪小月离开的方向，对张小鱼说道:“小鱼，我得去追我干娘，你和大奎能不能把这儿守住了？！”
张小鱼点头道:“去吧，如果敌人进去了，就说明我们已经死了。”
凤凰点头，跑进裂缝，大概跑了五十米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张小鱼的她吼道:“要是这次我能把我干娘平安带回来，那件事……我就答应你了！”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小鱼哥，什么事儿啊，你和大姐神神秘秘的，”大奎挠了挠头，八卦道。
张小鱼拍了拍他的膀子，笑道:“你还小，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哦……”
……
地宫深处，万奴王青铜棺椁中。
汪小月将鬼玺精准嵌入阵法中央凹槽，阵法点亮的瞬间，已经重伤的万奴王垂死暴起，它不懂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一波接一波的蝼蚁不停闯入它的领地，要治他于死地，关键是它的那些子子孙孙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都不来保护它。
汪小月无声紧了紧背后的黑金短刀，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她的刀之前丢在了西沙海底，多亏了黑瞎子，帮她把刀带回了杭州）。
接着凝神聚力，将鬼玺顺时针旋转三圈。“咔哒！”一声，阵法四周最后几道立柱升起，万奴王感受到威胁，身体拼命挣扎，玄铁锁链割裂它的鳞甲，浓烈腥臭弥漫开来。
一道巨大的暗青色身影（万奴王）裹挟腥风冲出，头生犄角，眼燃鬼火，手中沾血骨刀直劈汪小月头顶！
汪小月背后黑金短刀出鞘悍然迎上！“铛——！”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万奴王巨力震得汪小月手臂发麻，后退两步。
汪小月飞身翻腾，越过万奴王头顶落到它身后，锐目如电，瞬间锁定万奴王后颈处一片颜色略浅、未完全闭合的鳞甲！
“看样子黑瞎子当时就是搞得你这儿，对吧？！”汪小月厉喝，同时抽出腰间特制的陨铁匕首。
刀锋疾转，直取万奴王左臂关节。怪物被迫侧身闪避！电光石火间，汪小月再一次凌空跃起，陨铁匕首携全身之力，狠狠刺入那片致命鳞甲！她笑道:“傻瓜，这招叫做声东击西！”
“吼——！”凄厉惨嚎震裂风雪！暗青血液喷溅，落地“滋滋”作响，白烟升腾。
万奴王狂暴挣扎欲转身，汪小月的黑金短刀已如毒蛇般死死划过其咽喉！接着毫不迟疑，匕首拔出再刺！这一次，精准贯穿万奴王颈椎！
万奴王身躯剧震，轰然倒地，再无声息。危机暂解，汪小月快速从万奴王胸腔内取出一颗拳头大小、温润泛光的暗金内丹，这东西，一会儿她有大用。
当汪小月从万奴王棺椁中出来时，就听到地宫入口的裂缝处传来尖锐鸟鸣！
她心道不好。就见一人冲出的同时身后还追着上百只人面鸟，场面可谓是遮天蔽日！
为首的一只体型巨硕到吓人，大概有十几米长，翅膀一扇，地宫的巨石被搅动的满地乱滚，那东西头生半米高的骨冠，上面还有红色的纹路散发着光芒，几乎一眼，汪小月就判断出这是人面鸟族群的首领！
而那个被追的狼狈不堪的人，正是凤凰。
“不是不让你来嘛！”汪小月冲到凤凰身边，一把拽着她往万奴王棺椁处跑。
“我担心你啊！”凤凰声音带着颤抖，听的汪小月心一下就软了。要知道，这孩子是她在清末饥荒年捡到的，长到现在，她还从没见过凤凰这么怕过。
“我不是要骂你，只是担心你出事，鬼玺给你，打开棺椁跳进去，从里面的出口出去！”汪小月推了一把凤凰，转身，抽出黑金短刀，迎上追来的人面鸟首领，它的声音尖锐刺耳擦着汪小月耳边咆哮飞过，汪小月吼道:“人面鸟族，誓不轻违的承诺算数吗？”
说完，她将万奴王内丹奋力抛向空中。人面鸟首领身子一顿，在内丹落地前，精准叼住，一口吞下，随即看向汪小月，嘴巴一张一合，汪小月脑海中浮现它的声音，它说:“汝为何人？怎知吾族与西王母之约？……既然万奴王内丹你已经拿来，吾必将鬼玺奉上。”
人面鸟首领张口，鬼玺直落而下！汪小月腾空而起，稳稳接住。她想:这就是第三枚也是最后一枚鬼玺，对吧？
“合作愉快。”首领怪啸一声，率领鸦群没入汪小月头上的空洞，消失在外面的漫天风雪中。
到此为止，三枚真鬼玺总算都落在汪小月的人手里了。
她看了一眼万奴王棺椁方向，凤凰已经平安离开。她紧握最后一枚鬼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与沉甸甸的使命：“现在，该再次进这扇青铜门了，”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毕竟她上次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盒骨灰了，之后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依靠时空壁垒和系统的能量进行的时空穿梭，所以很有可能这次进去了，就再也不能出来了……
看着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那一扇巍峨巨门（青铜门）。
高逾三十米，宽十五米，门上繁复纹路交织，无数血槽静静等待。
汪小月将鬼玺嵌入。“咔哒！”纹路瞬间流淌起璀璨金光！
她用匕首划破掌心，血液脱离地心引力，被金色的纹路吸引不断向血槽飞速前进！
接着沉重的大门缓缓向内开启，门后是翻涌着浓稠的黑暗，一层淡蓝色的烟雾升起的瞬间，无数彩色光带流转，强大的吸力从门内传出，仿佛要吞噬一切。
“虚无空间，”汪小月内心，系统的声音久违的响起，却格外凝重，“宿主只有再次进入，接触时空壁垒，才能见到空间之神——‘赞’。”
“好。”汪小月说。
“宿主大大，你……害怕吗？”系统问。
汪小月缓缓摇头，“张起灵还在里面呢。”
“你确定不会后悔吗？和那个家伙做交易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系统试图阻止汪小月。
“假如我死了，你会怎样？”汪小月问。
“不知道，”系统说:“有可能会直接脱离跟你的绑定，在这个世界寻找一个合适的载体，也可能死去，我没遇到过像你一样的宿主，所以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
“那你后悔吗？”汪小月问。
系统沉默了……过了很久，它说:“宿主大大是个很好的人呢，跟着你，我进化了很多，体会到了非常丰富多彩的生活，我不后悔遇到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