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镇外的丘陵地带,日子在警惕与适应中悄然流逝。新巢穴被凌弃和叶知秋一点点改造得更具防御性和隐蔽性。他们挖掘了更深的储水坑,加固了通风口,设置了更多巧妙的警报陷阱。日常用水和部分野菜的采集,可以在丘陵间的溪流和隐蔽处解决,但主要的粮食和盐等必需品,依然需要从镇上获取,而飞涨的物价和越来越谨慎的镇民,让每一次交易都变得困难重重。
凌弃带回的关于“秃鹫佣兵团”招募人手清理地精巢穴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两人心中泛起涟漪。地精,这种与哥布林习性相似、但通常更狡猾、更擅长挖掘和设置陷阱的低等魔物,是边境地区的常见祸害。清理它们的巢穴,既能获得佣兵团的报酬(急需的银狼币),也能缴获一些物资,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机会深入了解周边区域的情报,尤其是那个传闻中的废弃矿坑。
“风险不小,”凌弃在洞内篝火旁,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简易地形图,位置是佣兵团提到的、位于南边一片被称为“碎石峡谷”的区域,“地精巢穴通常结构复杂,陷阱遍布。‘秃鹫’佣兵团名声一般,为钱卖命,未必可靠。”
叶知秋看着地图,轻声道:“但我们需要钱,也需要知道更多。那个矿坑……如果真有矿石,也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她指的是《矿物辨识初解》中可能提及的、可用于打造或交易的矿物。
凌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不深入,只接应外围,摸清情况。”他决定以独立佣兵的身份,接取这个任务中最不引人注目、但相对灵活的边缘部分——比如外围警戒、陷阱侦查或者物资运输,而不是直接参与核心的巢穴攻坚。这样既能拿到部分报酬,又能观察佣兵团和地精的虚实,进退自如。
第二天清晨,凌弃再次来到南风镇。他没有去喧闹的酒馆,而是直接找到了镇子西南角一片临时搭起的营地。那里飘扬着一面绣着秃鹫啄食骸骨图案的旗帜——正是“秃鹫佣兵团”的临时驻地。营地杂乱,充斥着汗味、酒气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几十名穿着混杂盔甲、携带各式武器的佣兵或坐或站,大声喧哗,赌博,擦拭武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粗野而贪婪的气息。
凌弃低调地穿过人群,找到那个正在一张破木桌前登记任务、脸上带着刀疤的佣兵小头目。
“接清理地精的任务。擅长侦查和陷阱。”凌弃言简意赅,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稳。
刀疤脸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凌弃。凌弃身上那套相对整洁的帝国皮甲、沉稳的气质以及腰间看似普通却保养良好的短剑,让他收起了几分轻视。“外围警戒,一天一枚银狼币,管一顿饭。发现异常或干掉地精哨兵,另有赏金。干不干?”
“干。”凌弃没有讨价还价。这个位置正合他意。
“明天黎明,镇口集合。自带武器干粮,迟到滚蛋。”刀疤脸扔过一个粗糙的木牌,算是临时凭证。
次日黎明,天色未亮,凌弃准时出现在镇口。已有二十多名佣兵聚集,成分复杂,有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也有为了钱铤而走险的新手。刀疤脸简单训话后,队伍便乱哄哄地出发,向着南边的碎石峡谷行进。
凌弃默默地跟在队伍末尾,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影子,仔细观察着这些临时同伴。他发现“秃鹫”佣兵团确实纪律松散,大部分人只为钱财,缺乏团队协作意识。只有少数几个核心成员看起来有些本事,但也透着股狠辣劲儿。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只做外围工作的想法。
接近中午,队伍抵达了碎石峡谷外围。这里怪石嶙峋,植被稀疏,地面上随处可见地精挖掘的洞穴入口和杂乱脚印,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腥臊和腐臭味。
刀疤脸开始分派任务:“一队、二队,从左右两侧摸进去,找到主巢穴入口!三队,负责清除外围哨兵和陷阱!其他人,原地警戒,守住退路!”他指的“其他人”,就包括了凌弃等几个零散接活的佣兵。
凌弃乐得如此。他选择了一处地势较高、能俯瞰部分峡谷和队伍退路的岩石后面隐蔽起来,寒铁短棍放在手边,短弓也准备就绪。他的任务名义上是警戒,实际上,他的眼睛和耳朵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峡谷内的每一个动静。
很快,峡谷深处传来了兵刃交击声、地精尖锐的嘶叫和佣兵的怒吼咒骂声!战斗开始了。凌弃看到不时有佣兵狼狈地退出来,身上带着伤,骂骂咧咧地说着里面的陷阱和地精的狡猾。
突然,凌弃敏锐地听到自己侧后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泥土松动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一堆乱石后面,一个隐蔽的地洞悄然打开,三四只手持淬毒吹箭和小圆盾的地精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企图绕到正在战斗的佣兵队伍侧后方偷袭!
地精的偷袭伎俩!凌弃心中冷笑,这和他对付哥布林的经验何其相似!这些低等魔物总喜欢玩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把戏。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悄无声息地取下短弓,搭上一支箭。他计算着距离和风向,屏息凝神。
“咻!”
利箭离弦,精准地射穿了最后面那只地精哨兵的咽喉!那地精一声未吭便扑倒在地。
前面三只地精吓了一跳,惊慌地回头张望。就在它们愣神的瞬间,凌弃的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出!
“噗!噗!”
又两只地精中箭倒地!
最后一只地精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就想钻回地洞。凌弃岂容它逃走?他如同猎豹般从岩石后窜出,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便追上,寒铁短棍带着恶风扫出!
“咔嚓!”
短棍精准地砸在地精脆弱的膝盖上!地精惨叫着倒地,凌弃跟上一步,棍端点中其后脑,结果了它的性命。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太大动静。凌弃迅速将四具地精尸体拖到隐蔽处,搜刮了一下,找到几枚地精铸造的劣质铜币、一些毒囊和几支吹箭。他将这些微不足道的战利品收起,继续潜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下午,前方的战斗似乎进入了僵持阶段,佣兵团进攻受阻,伤亡增加,骂声不断。刀疤脸气急败坏地命令外围警戒的人进去支援。凌弃随着几个佣兵不情不愿地进入峡谷深处。
里面的景象一片狼藉。地精利用狭窄的岩缝和错综复杂的洞穴节节抵抗,设置了不少绊索、陷坑和落石陷阱,让佣兵们吃尽了苦头。凌弃凭借对付哥布林巢穴的经验和对陷阱的敏锐直觉,小心地避开危险区域,偶尔出手用短弓或飞斧解决从暗处偷袭的地精,表现得不温不火,既展示了能力,又没过于突出。
战斗持续到黄昏,佣兵团终于勉强攻破了地精巢穴的外层防线,缴获了一些粮食、粗糙的金属矿石和少量钱财,但自身也伤亡不小,无力继续清剿更深层的洞穴。刀疤脸骂咧咧地下令撤退。
返回营地后,开始清点战利品和发放报酬。凌弃因为干掉了四名地精哨兵(他隐去了自己轻松解决的过程,只说是发现并清除),额外获得了两枚银狼币的赏金,加上基础报酬,一共到手三枚银狼币。收获颇丰,更重要的是,他近距离观察了地精的战术和巢穴结构,并从一个被俘后重伤濒死的地精口中(用一点食物诱供),零碎听到了一些关于峡谷深处那个“发光的大洞”(很可能就是废弃矿坑)以及里面“可怕的咀嚼声”的模糊信息。
他没有和佣兵团多做纠缠,拿到钱后便悄然离开。返回巢穴的路上,他仔细复盘着今天的经历。地精的威胁确实存在,但并非无法应对。“秃鹫”佣兵团实力有限,纪律涣散,难成大事。而那个废弃矿坑,则显得更加神秘和引人探究。
“情况如何?”叶知秋看到凌弃安全返回,松了口气,急切地问道。
凌弃将三枚银狼币交给她,然后详细讲述了今天的见闻,特别是关于矿坑的传闻。“地精不难对付,但矿坑里可能另有玄机。‘秃鹫’的人靠不住。我们得靠自己。”他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这次短暂的佣兵经历,让凌弃对南风镇周边的危险和机遇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地精巢穴只是开胃菜,那个隐藏在碎石峡谷深处的废弃矿坑,似乎才是真正值得探索的目标。当然,风险也必然更大。下一步,他需要更仔细地筹划,如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去探一探那个据说充满危险和机遇的矿坑。生存的棋局,又落下了一枚新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