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阴冷潮湿,墙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寒意无孔不入。唯一的土炕冰冷坚硬,铺着的薄薄干草根本无法隔绝那股从砖石深处渗出的寒气。凌弃和叶知秋和衣而卧,裹紧了所有能御寒的衣物和皮毛,紧紧靠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勉强驱散着刺骨的冰冷。黑暗中,两人都没有睡意,只能听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愈发猛烈的寒风。
“明日拿到回执,我们立刻就走。”凌弃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哨站……像个囚笼,感觉不对。”
叶知秋轻轻“嗯”了一声,将脸埋在他肩头,声音有些闷:“那个赵管事,看人的眼神……像在掂量货物。还有外面的流民,他们……”她没再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些麻木绝望的眼神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残酷。
“黑水商会的水,比我们想的更深。”凌弃的手臂紧了紧,“这趟差事是个幌子,墨菲把我们支到这里,绝不仅仅是送药那么简单。我们必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人都猛地绷直了身体!
远处,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鸣镝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如同爆豆般骤然响起的、密集的弓弦震响和箭矢破空的尖啸!
“敌袭——!”
“铛铛铛铛——!”
警钟被疯狂敲响,哨站内瞬间炸开了锅!呼喊声、兵刃出鞘声、杂乱的脚步声、中箭者的惨嚎声、以及某种重物撞击寨门的轰然巨响,混杂着骤然升腾而起的火光和浓烟,将死寂的夜晚彻底撕碎!
“趴下!”凌弃低吼一声,猛地将叶知秋按倒在冰冷的土炕上,自己也顺势滚落在地。几乎就在同时,“噗噗噗!”数支利箭穿透了他们这间石屋单薄的木窗,深深钉入对面的墙壁,尾羽剧烈颤抖!若非凌弃反应神速,两人已被射穿!
敌袭!规模不小!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这座哨站!
凌弃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是边境流寇?是兽人部队?还是……其他与黑水商会有仇的势力?他无从判断!但无论如何,他们被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
“待在这里!绝对不要出来!”凌弃对叶知秋厉声喝道,眼神锐利如刀。他迅速抓起靠在炕边的寒铁短棍,一个翻滚贴近门边,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窥视。
外面已是一片混乱的火海!无数火箭如同流星般从哨站外射入,点燃了木质的屋顶和堆放的杂物,火光冲天,映照出无数奔跑、厮杀的人影。寨门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喊杀声,显然正遭受猛攻。哨站内的黑水守卫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训练有素,在最初的混乱后,开始在一些小头目的呼喝下集结,依托房屋和工事进行抵抗。箭矢在空中交织,兵刃碰撞声、怒吼声、濒死哀嚎声响成一片。
袭击者人数众多,攻势凶猛,而且组织严密,绝非乌合之众。他们穿着杂色的皮甲,武器各异,但配合默契,有人专门放火制造混乱,有人强攻寨门,还有人试图攀爬围墙。凌弃甚至看到几个身手异常矫健的身影,在火光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手中刀光闪烁,每一次出手都必有一名守卫倒下。是高手!
这绝不是普通的强盗或流民!凌弃心中警铃大作。他和叶知秋被困在这间简陋的石屋里,如同暴风眼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撕碎!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寻找生机!
“跟紧我!”凌弃猛地拉开门,一股热浪和浓烟扑面而来。他低伏身体,短棍护在身前,如同猎豹般窜出石屋。叶知秋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淬毒匕首,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刚出屋,一支流箭就擦着凌弃的耳边飞过,钉在门框上。不远处,两名袭击者刚刚砍翻一名受伤的守卫,正狞笑着朝他们冲来!
“找死!”凌弃眼中寒光一闪,御侮十三式·灵蛇出洞!身影一晃,已切入两人之间,短棍如同毒蛇吐信,点向左侧一人咽喉,扫向右侧一人膝关节!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咔嚓!”“啊!”
左侧袭击者喉骨碎裂,一声未吭倒地!右侧袭击者膝盖被扫中,惨叫着跪地,被凌弃顺势一棍砸在太阳穴上,顿时了账!
解决掉眼前的威胁,凌弃毫不停留,拉着叶知秋快速躲到一处燃烧的房屋残骸后,藉着火光和烟雾观察形势。寨门方向杀声震天,看来一时半会儿难以攻破,但围墙其他段落已有袭击者攀爬上来,与守卫展开白刃战。整个哨站内部已陷入混战。
他们的目标是尽快离开这个绞肉场!但正门肯定走不通了。
凌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迅速判断着形势。他看到赵管事所在的那间大石屋方向,抵抗尤为激烈,显然袭击者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那里。而靠近山崖的流民棚户区则一片混乱,哭喊声震天,一些袭击者似乎也在冲那边杀戮抢掠。
“去马厩!”凌弃瞬间做出决定。马车是他们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和物资所在,必须保住!而且马厩位置相对偏僻,靠近哨站后方,或许能找到突围的机会!
两人借着混乱和烟雾的掩护,沿着墙根和阴影,快速向马厩方向移动。途中又遭遇了几股零散的袭击者,都被凌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掉。他的破军九击刚猛霸道,在这种混战中威力惊人,几乎无人是他一合之将。叶知秋则紧跟在他身后,用匕首解决试图从侧面偷袭的敌人,动作精准狠辣。
快到马厩时,他们看到马厩方向也燃起了火光,并有兵刃交击声传来!有人在那里交战!
凌弃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只见马厩外,三四名黑衣守卫正背靠马厩,与七八名凶悍的袭击者殊死搏杀,地上已经躺倒了数具尸体。他们的马车就在马厩门口,拉车的驮马受惊,不断嘶鸣挣扎。
“是我们的车!”叶知秋急道。
凌弃二话不说,如同猛虎下山般加入战团!破军九击·雷霆压顶!短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将一名背对他的袭击者砸得脑浆迸裂!接着棍影翻飞,扫、点、戳、砸,瞬间又放倒两人!他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
残余的袭击者见凌弃如此悍勇,心生怯意,发一声喊,转身欲逃。凌弃岂能放过,身形如电,追上最后一人,短棍直戳后心!
“噗!”那人扑地身亡。
几名幸存的守卫浑身是血,惊魂未定地看着如同杀神般的凌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能动的,守住这里!”凌弃扫了他们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他迅速检查马车,幸好只是篷布被火箭擦过,烧焦了一小块,车辆无损。他立刻动手套车。
就在这时,哨站中央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无数惨叫!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点燃了!
混乱达到了顶点!
“快!上车!”凌弃将叶知秋推上马车,自己跃上车辕,一抖缰绳!
“驾!”
受惊的马匹在凌弃的催动下,拉着马车疯狂冲向马厩后方——那里是靠近山崖的流民棚户区,也是整个哨站最混乱、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马车撞开燃烧的窝棚,碾过杂物,在哭喊和厮杀声中硬生生冲出一条路!无数混乱的人影在火光中闪动,分不清是敌是友。凌弃根本不理会,驾驭着马车,朝着记忆中哨站后方一处可能存在缺口或矮墙的方向亡命狂奔!
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钉在车厢上咚咚作响。有袭击者试图阻拦,被凌弃挥棍扫开,或被直接撞飞!
生死时速!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终于,马车冲破了最后一片混乱的区域,眼前赫然是哨站的后墙!这里果然有一段低矮的、似乎年久失修的坍塌处!
“抓紧了!”凌弃大喝一声,猛抽马鞭!三匹马嘶鸣着,奋力冲刺,拉着沉重的马车,险之又险地跃过了那段残垣,重重落在哨站外的荒野上!
马车剧烈颠簸,几乎散架,但终究是冲出来了!
凌弃毫不减速,驾驭着马车,朝着与来时相反、更深的黑暗荒野中疯狂逃去!身后,灰岩哨站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喊杀声、爆炸声依旧清晰可闻。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将他们推向了一个更加未知、更加危险的境地。敌友莫辨,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