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缘由,这段故事还要从鬼界,月疏桐恢复肉身前日说起。
“噔噔噔”门外急促的敲击声引来孤鸿注意,他一靠近,外面的敲门声就消停了,门外人嗓音带着凉意,“我有法子,能让月疏桐回到那具身体。”
孤鸿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那种和月疏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冷厉,气质尖锐的犹如一把磨了许久的剑,仿佛随时可以上场杀敌。
她苍白干瘦的手举着鬼怪面具,身穿墨色官服,如旗帜一般立在原地,想不到竟能见到摘了面具的彦青。
孤鸿神色复杂,沉默半晌,“没想到是你?”
“进去说吧!”彦青将面具带上,不请自来的走入院子,孤鸿饶有兴致的跟在后面,“彦青,颜清你俩什么关系?”
“她是我灵魂的一部分,你可以认为我和她是一体的。”彦青解释道。
这名字取得都有意思,颜去掉页就是彦,清去掉水就是青。若非现在情况紧急,他真想问一下,她有没有叫页水的残魂在外面。
“那正好,你收了那个颜清,我把月疏桐塞回去,万事大吉。”孤鸿笑眯眯的答应,其实内心防着呢?
他能联想到的线索不多:之前试探过,颜清是那具身体是原主,所以从灵魂到肉身都是这张脸。
刚来鬼城时,月疏桐遇见的月家那几位伥鬼,在城里混的都不错。但惹上月疏桐后,立刻被赶出鬼城,背后很可能是彦青在搞鬼。
彦青态度大转变,大概是因为月疏桐那天说了自己这身体与月家一定血缘关系都没有,彦青知道这事,对月家人没有半点留恋,赶出鬼城。
但还有很多问题搞不明白,据记载,彦青来鬼界几十年了,换算人界时间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前,颜清怕是才刚出生,而彦青那时候已经死到鬼界了。
但从彦青对那帮虐待她的家人的态度来看,她在月家生活过,心里一直认这对父母的。
一个人怎么做到既在鬼界当官又在人界当小姐呢?真是灵魂分裂这么简单?
到底是先有颜清再有彦青,还是先有彦青再有颜清?
还有一个细节,当时月疏桐在恒安城吃馄饨时,卖馄饨的阿婆说二十多年前,有个长的和月疏桐一样的姑娘,也爱来这摊子吃馄饨。
乱七八糟的,他感觉拼图少了一块,最核心的一块。
寻思着,他们已经到了正厅。
彦青:“需要一个密室,还有她本人。”
孤鸿眼中透着不信任,“就这两样?你有十足的把握,把颜清抽出来吗?”
彦青:“还需要一样东西,助我们灵魂融合。”
“说来听听。”
“锦鲤族圣物。”
那块蓝玉,孤鸿还真是没想到。
不过这个彦青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连圣物在他们手上都知道,这到底是想搞什么鬼?这鬼,莫非是想成人了?
“好,我去准备。”
孤鸿先去了兰园书房里的密室,拿出《游春图》,唤来韩墨白,拜托他在密室中安设监视阵法,还有能困住人的法阵。
再三叮嘱布置一定要隐蔽,不能露出丝毫马脚。
他又提醒躲在蓝玉中的鱼心琼,一但发现不对,阻止彦青拿蓝玉干什么坏事。
最后,孤鸿去了颜清的房间,见还留了一盏灯,轻轻的敲了几下门。
“谁啊?”颜清语气沙哑的问了一句,迷糊的揉揉眼睛,趴在床上看书看困了,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是我,孤鸿。有人想见你。”孤鸿语气疏离的回道。
这一声,将颜清的困意一扫而空,噌的爬起来,理着自己的头发,“我马上来!”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这话是真的,还要留点时间给韩墨白设置法阵呢,越厉害的法阵,布置起来越费时间。
披上外衣,随便挽起头发,颜清就急匆匆的跑去开门。
“吃颗糖吧!压压惊。”孤鸿随手递给她一颗糖。
“多谢。”颜清受宠若惊的剥开外面的油纸,里面是一颗淡黄色麦芽糖,放入嘴里很甜,很甜,蜜糖一般流淌在舌尖。
糖很快没了,甜蜜的感觉总是转瞬即逝,让人留恋。
见她这样轻易就把糖吃了,孤鸿不由感慨:真单纯一姑娘,要不是彦青主动上门?我哪会想到你们是一个人。
糖里面,他藏了一只蛊虫,万一彦青心思不正,想要强占这身体,那自己也有办法让她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带着颜清七绕八绕的在院子里晃了一圈,最后进了书房,把她带进密室。
密室也是正常书房的样子,只是书柜上没有书,几个摆件在那装饰,显得不那么单调,法阵布置的很好,哪怕是孤鸿也很难察觉到不对劲。
“你在这坐一会。”孤鸿转身离开,顺便将密室门合上。
门砰的被关上,颜清吓的哆嗦,蹲在地上不敢吱声。明明两侧墙壁点满了蜡烛,小小的密室很亮堂,但她还是觉得压抑,沉闷,空气在这里好像不流通。
漫长的等待,密室外有轻微的人语声,她走近些想要听出点什么,可惜耳力有限,什么都没提出来。
密室的门又一次打开,走进一个带鬼面具的黑衣者,竟是那日在新门桥见到的怪人,疯子一样拉着她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颜清下意识想从她边上溜走,顺着密室的门出去,却被那彦青抬手拦住,“你想去哪?”
“公子!”她恳切的看着门外的孤鸿,喊了出来。
回应她的,只有孤鸿冷漠的表情,还有迅速合上的门。
“求他做什么?”彦青不屑的冷哼一声
颜清沉默的低下头,眼睛发酸,一声不吭的流泪,整个人蜷缩似的站着,像极了一个受气包。
见颜清这样,彦青更恼了,抬起她的下巴,取下面具,让她正视自己的脸,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分毫不差,简直像在做梦一样,颜清发懵的被迫抬起头,看着这张脸。
“怕什么?我就是你,你怕自己做什么?”彦青力道很大,颜清的下巴被掐的泛红,但依旧没有放松的意思,“你未来会变得更好,成为现在的我。”
颜清的眼眶已经盛不住泪,“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想成为你。”
对于她的反应,彦青仿佛早有预料,松开手,将那枚蓝玉置于手心,“长话短说,这块玉能让灵魂回到过去,我要你回到四十多年前,然后一点点成为现在的我。”
“精彩!”孤鸿站在一面镜子前,镜子里确是密室的画面。
不枉他一番布置,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蓝玉不仅能让虚无秘境的时间不断轮回,还能让灵魂穿越时空。
就是说彦青把颜清的灵魂送回四十年前的人界,重新投胎为人,取名彦青。彦青活到二十来岁后因为某些原因死掉,来到鬼界,成为彦大人。等到了颜清出现在鬼界,彦青又将颜清的灵魂送回到过去。
自此时间有了闭环。
密室
“给我记住蓝玉的使用方法……”彦青不顾颜清的抗拒,握着蓝玉嘴里念着咒语,待蓝玉发出奇异的光,将它贴在颜清的额头。
“啊!”颜清一声惨叫,忽然丢了魂,瘫倒在彦青怀里。
彦青将怀里的人体抱到椅子上靠着,安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孤鸿借着蓝玉的力量,用引魂术将月疏桐的灵魂引入那具身体,一切又恢复如初。
回到现在的时间线,彦青依旧咽不下当年那口气,她对孤鸿的恨愈久弥新,在得到他们大婚的消息,提前赶过来,找人定制和月疏桐一样的婚服,为的就是献上一份大礼。
成双的鸳鸯死了一个,另一个该多伤心,彦青就是想弄死孤鸿,让他们阴阳两隔,爱而不得。
“好啦,不要再幻想你的大计了。我死过一回,现在我已经不长你这样了。你还是太不严谨,衣服正确,妆容正确,但脸没调查清楚。”月疏桐平和的劝慰道。
彦青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们都该死,凭什么要占用我身体!本来这些天赋都是我的。”
瞳术、法器、经验是叶青梧自带的,神血是月疏桐自己用碧落青霞觉醒的,身世是彦青自带。
月疏桐笑得很命苦,“其实我也不想要,真的,但我也遭过报应了,那个身体已经被天道收走了。”
说完,她的衣角被人拽了一下,转头对上孤鸿那委屈的眼神,还传音过来:“和她废话什么,又打不过我。”
月疏桐通过传音安抚这位小可怜,“都大结局了,能嘴炮感化就不要动刀动枪,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孤鸿不情愿点头,乖乖站在一边。
“你们又在眉来眼去什么?”彦青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更加愤怒。
“我们在讨论,你的计划都暴露了,实力也打不过我们,怎么还不跑。”月疏桐一针见血的点明,“要我说,你不想当鬼王了吗?鬼界不要了吗?回去吧,已经捅过刀子了,骂也骂了,该回去当你人人爱戴的鬼王啦!”
“哼!”彦青知道大势已去,反身跳下栏杆,头也不回的逃离。
最后的一点纠葛已经解决,月疏桐望着万家灯火,莞尔一笑,心中感慨万千。
孤鸿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下一刻,炫目的烟花,在夜空绽开,又如万千星辰陨落,美到失语。
“今晚有好多活动,没人想睡觉,也没有扰民。”孤鸿非常有求生欲的提出免责申明,又拉起他的手,“烟花当然要和最爱的人一起看。”
两人安静的依偎在一起,看烟花绽放,消散,感受狂热退去后的清净。
携手回屋,继续洞房,月疏桐与他坐在婚床前,红烛摇曳,她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孤鸿的眉眼,眸中是无尽的缱绻与依恋,“你说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吗?”
孤鸿认认真真的思考很久,对上她失焦的眸子,一字一顿的给出自己的答案,“若我们灵魂相契,必不会分离。”
“有些舍不得。”几滴清泪落下,为嫁衣添上几点深浅不一的红痕。
孤鸿顾不得为自己擦泪,温柔的拭去她的泪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永远支持你。”
青光一闪,一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