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踉跄了一步，苏泠稳住身体后迅速后退，朝着江茜看去。
江茜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快意，她不断收紧力度，五帝钱上面生出了层层锈迹，殷炫初哀嚎出声，他的脖子上的阴气在不断消融瓦解。
殷炫初发狠了，一脚用力踹开江茜，然后生生捏碎了那一串五帝钱，狰狞着看向苏泠，“苏子安都没能做到，你以为你一个稍微有点灵力的普通人可以？”
秦秩不和他废话，赶紧拦住了他，和他继续打斗起来。
同样是灰色的雾气，苏泠只能隐约分辨出来，秦秩和殷炫初近乎差不多，最多是秦秩勉强有丝毫优势。
咖啡厅里的陈设已经被打砸的差不多了，这里区域还算大，道门的人也害怕秦秩不敌，赶紧点了几个优秀的人员过来帮忙。
随着时间过去，殷炫初身上的阴气越发虚弱，他想要朝苏泠靠近，却被秦秩牢牢困住。咖啡厅外，一阵红光闪烁，这里的阴气又被削弱了一层。
苏泠要过来扶江茜，却被江茜一把推开。江茜身上的阴气越发浓厚，这也让苏泠惊疑不定，就算是一般的鬼魂，都不会有这么多的阴气，何况江茜还是个活人。
江茜握着匕首，悄无声息走进了战场。
苏泠站在距离较远的地方，殷炫初还在和秦秩等人打斗，胜负越发明显，只要时间把握好，殷炫初几乎已经注定了败局。
秦秩虽然不大懂江茜想做什么，不过看之前江茜似乎是站在苏泠这边的，所以也没有阻拦，反倒不着痕迹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很快，江茜抓住了机会，一匕首扎向了殷炫初的魂体。
“这个没用，这匕首本就是阴气所炼制。”有道门的人急忙道，“你快离开。”
殷炫初目光中一丝痛苦闪过，动作稍微暂停了一瞬。
下一刻，滔天的阴气从殷炫初身上蔓延，顺着匕首源源不断的流向江茜，全部被江茜吸收了进来。
江茜浅笑，眼中却有泪落下，“是啊，伤不了他，但还是有作用的。”
可以利用这把匕首作为桥梁，来吸收阴气，毕竟江茜这样的阴体是最合适的容器。说起来，她的阴体还得感谢殷炫初。
秦秩毫不犹豫抓住了这个机会，对着殷炫初下死手。狠辣的一击让殷炫初的魂体都虚幻了几分，似乎要被打散了。
匕首骤然散发出光芒，阴气飘散，殷炫初身侧的阴气不断倒灌，江茜的头发无风飞扬，发根开始变的发黄发灰，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光泽。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气圆圈，这个圆圈刚好囊括住了殷炫初和江茜两人，其余人都被排挤了出去。灰色发黑的阴气遮挡了众人的视线，也让人无法探究里面的动向，看不清江茜和殷炫初的动作。
道门的人顿时急了，马罡毅大声道，“赶紧把这个过程打断。”
如果这是殷炫初的想法，那么不要让敌人达成他的目的；如果这是江茜的做法，那就更需要防备了，鬼知道江茜这个一开始站在殷炫初那边的女人是怎么想的。
他们想要出手，奈何这份阴气太过浓郁，近乎凝成实质的阴气让这里气温下降了十来度，靠近的人都冷得发抖，这一点攻击对这个罩子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秦秩收了手，静静站在一边，看着道门的人前仆后继，想要去打破这个巨大的罩子，偶尔还能和苏泠讨论几句，问她冷不冷。
苏泠倒是不觉得冷，就是对面前这一副情境有些无力，“能最后保住江茜吗？”
“不好说。”秦秩对江茜倒是没了杀意，但是江茜在这件事情上面牵扯的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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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罡毅小跑过来，他略微有些尴尬的笑笑，“大人，能不能请您出手帮忙？这个罩子太厚，本来就与我们互相克制，我们的人实力也比不上您。”
刚才要对付殷炫初，他们更多的是凭借自己的人数优势，如今想要打破这个阴气罩子，恐怕还需要秦秩这个引渡人的帮忙。
“我只答应了帮你们对付殷炫初，”秦秩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刚刚殷炫初受了他一击，如今这个罩子是抽了殷炫初全身的阴气形成的，看这阴气浓度就知道殷炫初差不多被抽空了，他注定必死无疑。
至于还在里面的江茜……秦秩觉得，这个人变得太快，或许已经不是苏泠认识的那个人了。
苏泠没有开口，她只是静静看着这个罩子，她虽然不懂这些道门的想法，但也看过了不少苏子安留下来的笔记，勉强猜出了几分。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巨大的罩子膨胀了一下，然后不断缩减，里面隐隐传出几声殷炫初的哀嚎，从尖叫变得无力，阴气在不断的涌入后又消散。
“坏了，江茜有问题。”道门的人也不是个傻子，很快，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肯定是阴体，现在在强行吸收那些阴气。”
天空的雷开始汇聚，天色也不断阴沉下来，有闪电在天际划过。
雷声轰隆在众人耳边炸响，马罡毅阴沉着脸，“怕是有新的鬼王出世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那个阴气罩子终于没了，所有的阴气消散的一干二净，不，是全部被江茜给吸收了。
江茜一身黑衣，站在众人面前，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灰色，指甲也全部泛黑，唯有眼睛还如同以往一般灵动，若有若无的阴气在她身上漂浮。
众人都可以感觉到，殷炫初魂飞魄散了。而江茜吸收了殷炫初积累千年的阴气，她取代了殷炫初的身份，成为了新的鬼王。
道门的人沉默无声，只是朝着江茜的方向走了几步，渐渐形成了包围圈将她围在中央，目光渐渐不善。
江茜没有辩解，只是目光跳过众人，看向苏泠，做了一个口型。
保重。
苏泠上前一步，刚想说话，却被马罡毅拦下了，“她如今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你别靠近。”
“杀了她！”不知道有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众多的人开始响应，有人首先拿出了自己的符咒。
苏泠面色一寒，之前杀殷炫初她倒是能理解，但江茜做错了什么？便是她之前搞错了立场，那也不至于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没有人会听，对鬼王的顾忌和猜疑已经高于了一切，哪怕江茜从没有为恶杀人过，如今她还有心跳，不算是鬼魂。
秦秩守在苏泠身侧，看着面前一场闹剧，眼中渐渐流露出讥讽。
果然，江茜哪怕是刚刚掌握了鬼王的力量，也不可小觑。之前带来的符咒大多用在了殷炫初身上，法阵也被殷炫初毁灭了，如今众人也是疲累带伤，很快，江茜找到了一个漏洞，在最快时间跑了出去。
“追！”为首指挥的人脸色一阴，江茜成为了他们的心头大患。
有人在暗自嘀咕，“凭什么我们在这里出力，他们就在一边看着？哪怕苏泠是个平常人没什么用，但秦秩不是可以出手的吗？两个垃圾。”
马罡毅暗自握拳，撑着笑脸缓和气氛，只是请苏泠和秦秩先走，他们要打扫战场，跟他们约定了改日再见的时间。
等苏泠和秦秩走远了，马罡毅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摁着他的脑袋直接就往墙上撞，语气格外冷漠，“我不管你平日有多蠢，要是再敢随便说话挡了道门的路，你这辈子就别开口了。”
说完了这句话，他松开手，不顾那人额头的血，直接离开了。这里的空气都太过沉重，他实在是呆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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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烨跟着那个红衣女子，一直跟到了某一个小巷。
“婷婷……”张子烨刻意让自己忘记了那一份伤痛，可是看见那个侧影，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人是谁。
“你想说什么？”红衣女鬼撑着伞，她转过身，确实是张子烨记忆中那张熟悉又让人心动的脸。
明明有许多话想要交代，可是又说不出口，张子烨揉了揉眉心，“怎么没去投胎？缺不缺冥币，需不需要我给你烧一些过去？”
“投胎要排队，我看了一下，至少要等三十年，所以我就直接跑了出来。”红衣女鬼笑笑，太长了，也太寂寞了。
“孤魂野鬼总是不好的。”张子烨和声道，“要不要准备一些东西给你打通门路？我记得好像以前听说过，鬼魂在阳间总是不太合适，在太阳光底下都会不舒服。”
“是有点，可我喜欢待在太阳底下。”红衣女鬼固执道，“打通门路太难了，以你我的本事肯定做不到，我不想等。”
张子烨沉默半晌，缓声安慰道，“其实谁都有这么一天，人总是要学会自己面对孤独的。”
“我以为你会选择留下我。”红衣女鬼似乎有些难过，除了面容有些青白之外，和正常人似乎无异。
“留下你，然后呢？”张子烨苦笑，“你日后总会后悔的，投胎的机会总是短暂的，你现在失去了，将来可能再也无法获得。如果人间有道士，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孤魂野鬼在外面飘荡，可能只有他一人才能看见她，和她说几句话，她怎么会不孤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不能接触到所有的事物，那才是永世的孤独和寂寞。
倒不如去适合她的地方，至少那里有许多同类。
红衣女子沉默片刻，然后道，“我不想去投胎，我们这些鬼魂中新出现了一个厉害的人物，似乎是鬼王，我要去找她。”
“找她干什么？”张子烨有些紧张，他虽然不懂这些事情，但好歹看过一些电视剧和小说，“不应该积攒功德吗？你不要去助纣为虐。”鬼魂一旦杀了人，那就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了。
“等我能留下来了，我再来找你。”红衣女子不愿多说，她转身就走。
“婷婷！”张子烨用手遮住自己的眼，也挡住了里面的泪，“……乖，去投胎吧，别做这些不好的事情。”
“……因为苏泠？”红衣女子顿住了，仔细盯着张子烨。她也知道张子烨和苏泠走的很近，但是张子烨已经因为她沉寂了三年，她那时也以为自己无法成功，所以默认了这件事。
“……是，我已经向她求婚了，你不要去找她的麻烦，是我已经渐渐忘记了我们过去的回忆。”张子烨淡淡道。
红衣女子怔愣在原地，如果张子烨忘了，那他怎么会追过来？可如果他没忘，为什么他不希望自己留下来？
那她这些年拼命逃避鬼差，又是为了什么？
“不说这么多了，既然你现在孤身一人，不如先来我那里。”张子烨温和了许多，“我们从小就认识，哪怕现在分开了，我也可以先给你弄一些东西过去。”
多烧点纸钱和衣服，以后多做点好事，为她积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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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泠最近有些忙碌，再加上张子烨没有主动找她，她也就不小心将人给忘了，也没有想起来自己需要主动联系。
秦秩偶尔还会去忙一点本职工作，但大多数时间都陪在苏泠身边。
“你这个身体还能用多久？”苏泠有些好奇。
“我用了阴气封存，但也最多还剩半个月。”秦秩无奈道，“再多过一段时间，怕是就要长尸斑了。”
毕竟这身体生机已消，秦秩也只是借用了暂时使用，将灵魂附着在其上。
马罡毅过来了，他主要是来和秦秩拉近关系的，不过收效甚微，秦秩几乎不怎么正眼看他，也不喜欢除了苏泠以外的人多话。
“道门的人还在追捕江茜？”苏泠看见马罡毅就觉得头疼。
“嗯，”马罡毅脸色同样不好看，“那群孬种，抓不住江茜，就把江茜的父母给抓了，这手段也太难看了。如今江茜召集了一群鬼魂，和道门对峙，两方迟早打起来。”
“你抓了人家父母，还指望人家对你们多客气？”苏泠冷哼一声。
“那是江茜先杀了道门的人，我那个师兄才三十岁，就英年早逝。”马罡毅咬牙。
“你们派人追杀她，还不允许她还手？”苏泠倒是不意外江茜的举动，是她她也会杀鸡儆猴，让这群道门的人长点心。
“人鬼殊途，她现在成了鬼王，想要存活下来就需要阴气，就不得不杀人，怎么可能和我们和平共处？”马罡毅倒是觉得苏泠天真，“我那个师兄是江茜第一个杀的人，但不是最后一个，如今至少有七八个人，法律上那也是足足的死罪。”
“终归是立场问题。”秦秩悠悠道。
曾经亲手杀了殷炫初的江茜变了，屠龙的勇士得到了所谓的宝藏，然后化为了恶龙的模样。江茜已经无路可退，她只能走下去，杀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