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厨子忠实的履行着职责，十二点一到，木耳百合炒西芹，鸡丝黄豆芽，蒸排骨，丝瓜鸡蛋汤，外加薏米饭的三菜一汤，外加一份当做甜点的木瓜炖牛奶，准时端上了大小姐的餐桌。
顺便也给两个妈带了滑炒里脊，麻婆豆腐当午饭。
瞅瞅面色红润，脸上肉嘟嘟的大女儿，再瞧见胡子没怎么刮，头发也有些长，眼睛里带着红丝的大女婿，洪罗新有些心疼的说道，“哎一古，辛苦你了啊，这些活儿都有人做的，没必要亲自来的。”
“呵呵，别人做的，富贞不爱吃，再说，做个饭有什么辛苦的，自己来更放心不是？”
“亲家，你就让他干吧，他乐意。”曾敏一旁笑道，捏了捏李乐的胳膊，“儿砸，你吃了么？”
“您见过厨子挨饿的？”
“那就行，去吧，洗洗手，抱抱孩子。一会儿找地儿睡一觉去，看这眼红的。”
“诶。”
洗完手，李乐走到婴儿床前，看着已经出生第三天，脸上的褶皱已经抻开，显出可爱模样的两个娃，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想抱，可看着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娇嫩嫩的奶娃娃，还有两双充满好奇，黑豆豆一般望向自己的眼睛，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就那么围着两张小床转八字圈。
嘴里念叨着，“来，看我，看我，我是恁爹！嘿嘿嘿。”
旁边吃着饭的大小姐瞧见这场景，笑道，“你拉磨呢？想抱就抱，又不是没抱过。”
“都是从你们手里接过来的，我自己，算了吧，这小胳膊小腿儿的。”
“至于么，你来，我看着。”
“我来啊。”李乐搓搓手，指了指李椽，“先这小子，比他姐厚实，先拿他练练手。”
“这就开始一碗水端不平了？”
“就端不平，一个贴心小棉袄，一个漏风破马甲，我还是分的清的。”
“呸！”
“呵呵呵，来bou，儿砸。”
“诶，先抱头，你拎腿干什么？”
“哦哦。这样？”
“把手插进去，托住屁股和腰。”
“哪是屁股，哪是腰？这儿？对吧？”
“你抱起来啊。”
“等等，我换条腿使劲儿。”
“你撅着嘴干嘛？”
“用力呢。”
“你憋什么气的，能呼吸。”
“嗯。”
“阿一古，你怎么又放下来了？”
“他哼唧了。”
“哼哼不正常，你继续。”
小李秃子继续，嘴里念叨着，“左手当靠垫儿，托住背颈头，右手托住屁股腰，轻拿轻放别慌张，我不慌，走你~~~”
瞧见李乐抿着嘴，撅腚弯腰，耸着肩缩着下巴，像捧炸弹一样，把儿子抱起来，大小姐嘴里一口米饭喷了出来，“哈哈哈哈~~~”
这么一笑，惊动了外间的两个妈，齐齐快步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阿妈，你们看李乐。”
洪罗新和曾敏看向李乐，一个一米九几，门板一样的壮汉，俩胳膊一前一后伸着，捧着比一只手大不了多少的娃娃，一脸的拧巴，猥琐，两眼发直。
“哈哈哈。”
“你这哪叫抱孩子，你这是小鬼子偷地雷呢？这半身不遂的样儿。”
“离近点儿，你举这么远干什么。”
“不是，太软了，跟豆腐渣一样，我怕闪着。”
“没用的玩意儿。”曾敏叹口气，走过去，抓着李乐的胳膊，掰。
“你放松。”
“我哪能放松，松就掉下去了。”
“我让你腰放松，手这样。不是，你上供呢？转过来，转过来，抬胳膊，哎哎，抬胳膊肘没让你蹲下，哎呦，你咋这么笨呢？”
“妈呀，他怎么动了？”
“废话，活的能不动？”
“不行，妈，拿走拿走，你拿走。”
“废物，自家娃都不知道怎么抱，去去去，边儿去！”
把儿子托放到曾敏手里，“我放了啊，放了啊。哎呦，我滴妈耶~~~~”
李乐撤身，往后一退步，长舒口气。
“你说你咋办？这俩呢。”
“有保姆，有月嫂。”
“你是当爹的。”
“嘿嘿。”
洪罗新拉着大小姐的手，看得直乐。
“呵呵呵，新手爸爸，都这样，慢慢来。”
李乐一抹脑门子，给大小姐展示着上面的汗珠，“瞧瞧，比跑五公里还累。”
“行了，行了，你歇着吧。”
“算了，我喂你吃饭。”
“你先学怎么泡奶粉吧。”
“不是，咱不是发救济粮了么？”
“咱们家俩呢，你以为？”
“得。”李乐瞄了眼那碗少油无盐的丝瓜鸡蛋汤，心说，要不加大一下剂量？
。。。。。。
冬日的暖阳漫过淡黄色的窗帘，照射进屋里，变得愈发柔软。
刚刚午睡的李富贞在这种升温的气氛里迷迷糊糊醒过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轻轻喊了声，“李乐？”
等了等，没人答应，这才扭过头向婴儿床边看去，
瞧见李乐正蜷缩在一张对他而言有小了的椅子上打着盹，一只手仍搭在李笙的婴儿床栏杆上，指节泛白。栏杆里，小小的李笙安静的躺在浅粉色的襁褓中，转动着黑黢黢的眼睛，似乎在思索面前那只大手从何而来。
李乐颈子向右歪着，胡茬泛青，眼下晕着两片淡淡的青灰。
椅背硌着后腰，圆领毛衫有些皱巴，袖口还沾着刚刚冲奶粉时溅落的奶渍。嘴唇微张着，呼吸有些粗。
大小姐吸了口气，慢慢掀开被子，下了床，颠着脚尖，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棉衣，轻轻的披在李乐肩头，想把那只手搭在栏杆上的手收回来，当指尖触到宽厚的掌心中间的薄茧，那片温热粗糙的触感，使得眼眶有些发酸。
只不过刚把李乐的手抬起，一边小桌上手机发出一阵震动。李乐猛然惊醒，慌忙直起身看看俩孩子。再一抬头，四目相对，大小姐嘴角翘起，酒窝乍现，梨涡泛起，又将李乐肩头的棉衣又往身前扯了扯。
李乐咧开微干的嘴唇，眼角盛着点点星光。
“你上床睡会儿。我来喂孩子。”
“手机响了。”
“你管他呢？”
“呵呵，最近家里人多，别有什么事儿。”
一伸手，把手机拿到眼前瞄了眼，“嘿，我爸的。”
“喂，爸？咋？哦，我知道了，那等我妈过来，我就过去。”
“怎么了？”
李乐捏着电话，笑道，“有人要倒霉。”
“倒霉？谁啊？”
至于谁要倒霉，时间得往前推一推。
三个爹吃完涮锅，趁着酒兴，打着饱嗝，在门口拦上出租，老李手一伸，“师傅，二炮总院，出发！”
一路往北，出了德胜门，没走多远，眼瞅着到了二炮总院，李晋乔叫路边停车。
“没到吧？”从车里出来，陆桐左右看看。
“咋没到，就这儿。”李晋乔一指一道门儿里。
“这不写着正治部干休所么？”
“门儿开在这儿，可不就得往里进。”老李笑了笑，“等等，我打个电话。”
陆桐看看马鸣，两人大概明白这楼盘是个什么来历了。
跟着老李进了院门，一直往里，刚走到一个小栅栏门边上，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四方脸，剃着小平头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小晋哥，小晋哥！”
“茂总，可以啊，这一身，有那么点儿成功人士的感觉了啊。”
“别别别，叫啥茂总，啥成功人士，在你们几个老哥哥面前，不也得往后稍稍。”
“得了吧，皇城根儿底下的大地产商陈向茂，牛逼的很咧。”
“牛逼不牛逼，不都是给公家打工的？”被唤作陈向茂的，瞧瞧陆桐和马鸣。
“小晋哥，就是这两位哥哥来看房？”
“这位买，陆桐，长铁精工听说过吧？董事长。这是马鸣，那啥所的，科学家。”
“哦哦，陆哥，早说啊，我这小区的监控用的就是你们家的。早知道您和小晋哥是朋友，找您，还能有个优惠价不是？”
陆桐笑道，“现在也不晚，尾款没付吧？给你打个七折，回头我给燕京分公司说一声，给你这边再加个五年的三包？”
“啥七折，五年三包的，都不如您在我这儿买房，我啊，给您优惠，再免掉物业费，换个终身质保？”
“哈哈哈，行。”
“你好，马哥。”
“陈总。”
两人一握手，陈向茂笑道，“别陈总，多生分，和小晋哥一样，叫茂子。”
“走吧，别在这聊了，看看房子去。”
“得嘞，今天我来当销售。”
陈向茂一搭李晋乔的肩膀，“小晋哥，我听说你去南边儿了？那边儿的人可.....”
几人溜达着，穿过小栅栏门，进了小区。
一边走着，看着，陈向茂一边给介绍着，“我们这儿，算是军地合用开发，西半边儿有那么几栋楼是给那些老干部们留的，不能买卖，东半边这边分三期，都是商品房。现在一期刚建好，二期正在建，三期看情况。”
“还看情况什么个意思？”李晋乔问道。
“解决机关房子问题，扯皮呢，谁叫我们是公家的开发公司。那些都是大单位，惹不起嘞。”
“嗨，你们中字头的，还怕他们？再说，又不指着房地产吃饭。”
“嘿嘿，话是这么说，可地产真挣钱啊。所以我说，陆哥，马哥，要是手里有闲钱的，赶紧买房，咱不说怎么着，但今后十年里，跑赢银行利息还是有把握的。”
“倒也是，我儿子也这么说。”
“是吧。”
“诶，老马，你真不考虑考虑？”
“我？还是算了。”
聊着聊着，到了一栋楼前，陈向茂给几人介绍着，“陆哥，小晋哥把你的要求给我说了，我这儿，最合适的就是这栋楼的单元。”
“电梯，一梯两户，门对门儿，对称户型，南北通透，三室朝阳，四室两厅两卫，套内面积147.6平，16平地下室，天然气暖气，现在买还送一个地下车库的停车位。”
“小区里有幼儿园，健身场，篮球网球场，还有康乐园，和那帮老干部们一起用。还有个小诊所，也是干休所的。”
“师大附小附中学区，这附近往西五百米二炮总院，往南二里地，就是水潭子医院，往西五百米，购物中心和超市菜场一应俱全，这边二十四小时监控，警卫级别门卫。前后门儿都有地铁口，还有俩迎奥运的待建。”
“绿化反正您过来也看到了，都是几十年的大树老树，小花园儿，比有些小区栽俩树苗就叫绿荫的强大多。”
眼见为实，毕竟现房更直观。陆桐听了，点点头，“茂兄弟，咱们上楼瞧瞧？就你说的那个四室两厅的。”
“成，走！我先带您看看我们的建筑质量和用的公共空间设备，电梯什么的。”陈向茂一揽陆桐，进了一个单元门儿。
李晋乔在后头扯了扯还在看小区环境和对面的网球场的马鸣，“走啦，你又不买，看啥啊？”
“诶，老李，你这哥儿们是个啥职务？说了给多少优惠么？”
“优惠？”李晋乔瞧着马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