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哪里还有虫小蝶的影子?这些人本是奉命盯梢,哪曾见过这等“平地消失”的怪事,不由齐齐一惊,连呼吸都顿了半拍。随即有三个人匆匆奔上前来,白虹率先拨开身前的花丛,脖颈伸得老长,四下寻觅张望,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人呢?方才还在前面的!”
沙俊性子更急,脚尖在地面一点,身形腾空跃起,稳稳落在一座假山顶上。他居高临下扫视四周,只见花影在风里摇曳,石缝间黑漆漆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可他仍不死心,从假山上一跃而下,靴底踏在石子上发出闷响,围着花丛、石缝细细搜了一遍,连地上的脚印都查了——竟连个浅痕都没留下。
他哪里知道,就在他跃上假山的瞬间,虫小蝶已借着花影掩护,施展神功窜出了花坛,此刻正隐在另一座石山后,气息敛得极浅,连呼吸都放得极缓。他透过石缝往外看,见来人竟是当日酒宴上见过的“少年三子”——白虹、沙俊、左腾,心中不由冷笑:“就凭你们,也想盯我的梢?”
只听白虹皱着眉,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躁:“真个奇怪得很,怎地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难不成他会遁地术?”说着又拨开一丛花枝,探首四望,目光里满是疑惑。
沙俊脸色沉了沉,语气凝重:“明着见他在前面慢步,竟能平地不见人,这种事委实离奇怪诞得紧要。”
他转头看向白虹和左腾,“你们二人先留在这里,千万不可走开。此事非比寻常,我须得马上回去禀告,免得公主怪罪下来,影响了咱们的大事。”
二人忙点头应了,沙俊也不敢耽搁,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箭般飞身而去,衣袍带起的风拂过花丛,引得花瓣簌簌落下。
虫小蝶待沙俊走远,才从石山后闪出。他不敢多留,当即折而往东,朝着当日听见嘤嘤哭声的那间屋子走去。
此时天色更暗了,晚风习习,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反倒让夜更显寂静。
没走多久,他便来到那屋子不远处。四下细望,屋前的石阶上蒙着层薄尘,不见半个人影,连守在附近的侍卫都没了踪影。虫小蝶心中一动,正打算借着夜色靠近,忽觉一道黑影从远处飞奔而来,速度极快,带起的风都透着几分急促。
他心下一怔,忙矮身闪进旁边的草丛里,草叶的凉意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他屏住呼吸,暗忖:“莫非我方才甩人的动静太大,被人发现了?还是这里本就有埋伏?”
思索间,那人已来到近处。只见他身形一晃,竟也懂得隐蔽,瞬间闪到一棵大树后,背靠着树干,胸口微微起伏,似是奔得急了。
虫小蝶眯起眼,借着星光仔细打量:这人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魁梧健硕,肩膀宽阔,一看便知是练家子;口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末梢微微上翘,左眉上方有一道三寸长的疤痕,在夜里瞧着格外显眼。
看清样貌的瞬间,虫小蝶脑子忽地一闪——李帮主之前说过,潜入岛上的卧底左眉有疤,身形魁梧,可不就是眼前这人?他心中一紧,暗忖:“莫非这人便是要找的高宇?”
虽有此猜测,虫小蝶却不敢大意。他仍伏在草丛里,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只借着草叶的缝隙盯着那人,打算先看清楚他的意图再作计较。
只见高宇伏在树后,身子绷得笔直,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却像鹰隼般紧盯着那间屋子,眼底满是急切与担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虫小蝶看他这模样,倒不像是来设伏的,反倒像是在等什么机会。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屋子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声音压得极低,听不清内容。随即,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穿着黑衣黑帽的人走了出来——瞧他们的衣袍样式,竟是官兵的服饰,帽子两侧还垂着两条红绳苏头,在夜里晃了晃。
虫小蝶心中了然:这红绳苏头是官阶的象征,瞧这规制,二人的官阶定然不小。
那两个官兵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警惕地在屋前前后后查察了一遍,连屋角的阴影都没放过,又绕到屋后的花丛里看了看。
见四处并无异状,二人才对视一眼,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走回屋里,屋门再次关上,只余下一盏孤灯的光从窗纸透出来,昏昏黄黄的。
高宇见二人进屋,身子猛地一松,随即又绷紧了。他从树后窜出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身形一晃,已穿过屋前的矮墙,来到窗下。
虫小蝶不敢怠慢,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只见高宇已靠在屋外的墙上,右手缓缓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他竟要硬闯!
虫小蝶心中一急,心念电转:“看他这举动,敢情是要进屋里救人。可他这样鲁莽行事,一旦动手,刀剑声定然会引来侍卫,届时别说救人,他自己都未必能脱身。就算他能把屋里的人杀光,救出被困者,又如何能带着人离开这座四面环水的小岛?”
一念及此,却见高宇已快挨近屋门,手指已握住了刀柄,眼看就要拔刀破门。虫小蝶再也顾不得隐藏,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石子冰凉光滑,约莫拇指大小。他指尖一弹,内力灌注其中,石子带着极轻的破空声,朝着高宇的肩头飞去。
高宇的武功果然极高,那石子才飞出半丈远,他便听见了破空声。他心中一惊,却不敢用刀刃挡开——生怕金属碰撞声惊动屋里的人。只见他身形猛地一旋,衣袍下摆如伞般倏地扬起,恰好裹住了那枚石子。紧接着,他手腕一抖,衣衫轻颤,那枚石子便“嗒”地一声落在地上,滚到了墙角。
虫小蝶见他这手功夫,心中暗赞一声:“好身手!”随即从草丛里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