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武林人士鱼贯走入大厅,厅内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愈发隆重,只是那潜藏在热闹之下的暗流,却也愈发汹涌。
陈家庄的待客之道泾渭分明:
大厅之内,皆是武林名门正派的掌门、耆宿,红木八仙桌整齐排列,桌上茗茶氤氲,檀香袅袅缠绕着梁柱;
而那些小帮小派的人物,则被安排在厅外的广场上,数十顶青布大棚下,粗瓷碗与谈笑声混杂,倒也热闹。
放眼望去,整个陈家庄内外早已是万头攒动、人声鼎沸。
厅内的高谈阔论与棚下的喧哗吵嚷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直上云霄。
粗略一数,前来赴会的江湖儿女少说也有千余人,各色劲装、兵刃在日光下闪烁,人影绰绰间,既有名门弟子的倨傲,也有小派人物的好奇,更有几分潜藏的戒备,让这看似热闹的场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紧绷。
虫小蝶立在大厅一侧,目光扫过这熙攘人潮,秀眉微蹙,心头疑窦丛生。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暗自思忖:“陈家庄在江湖上虽有些名望,却也算不上顶尖势力,怎会有如此号召力?不过是‘烈焰修罗’一个女子上门寻仇,竟引得武林同道纷纷驰援,这等盛况实在反常。其中必定另有隐情,绝非单纯的江湖寻仇那么简单。”
这念头如藤蔓般缠绕心头,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转身看向身旁的妙玄师太。
师太一身灰布僧袍,手持念珠,面容慈和却眼神清亮,正静静观察着厅内动静。
虫小蝶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急切:“妙玄师太,晚辈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想向师太请教。外间虽传‘烈焰修罗’此番驾临陈家庄是为寻仇,但江湖上的寻仇斗殴本是屡见不鲜,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何今日会引得群雄云集,几乎半个武林都来了?这里面莫非还藏着其他缘故?”
妙玄师太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虫小蝶脸上,见他眼神中满是困惑,便轻轻颔首,指尖拨动念珠,沉声道:“贫尼对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敝派今日前来,原是因为收到了一封密柬。信中说‘烈焰修罗’会亲至陈家庄,要与陈庄主对质一件关乎江湖大局的要事,此事牵涉到几位武林大人物,内情复杂,不便在信中详述,只恳请本派届时务必到场,充当公证之人。”
她顿了顿,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眉头微蹙:“贫尼看完密柬后,当即派弟子四下打探,才知不少门派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且都打算依约前来。此事既然牵涉到大人物,可大可小,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武林动荡,是以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只想亲自前来,看个究竟。”
虫小蝶心中一动,追问道:“如此说来,各位前辈都不是陈庄主亲自邀请来的?”
妙玄师太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那封密柬并无落款,既没有署名,也没有盖任何门派或个人的印章。若是陈庄主派人送出的信函,断断不会如此含糊其辞,定然会写明身份名号。”
“没有落款?”
虫小蝶瞳孔微缩,心头的疑惑更甚,他抬头看向妙玄师太,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瞧来这写信人是存心要召集各路英雄齐聚此地。师太以为,此举会不会是‘烈焰修罗’本人所为?”
一人捻着颔下短须,眉头微皱,沉声道:“听说近日有人四处散布密柬,言称那烈焰修罗闯陈家庄,是要揭发武林中一桩惊天秘事。老夫虽未收到信函,但这般大事,岂能错过?只是细想下来,会不会是她与陈昆大侠素有衅隙,借着这由头来寻仇罢了?”
“此言有理!”
旁边一人立刻附和,声音洪亮,
“陈昆大侠一生行侠仗义,斩奸除恶,自然得罪了不少黑道邪派。他与那魔女有怨,实在不足为奇,依我看,此事十有八九便是如此!”
另一人闻言,转头看向身旁一位面容阴鸷的汉子,打趣笑道:“阁下可是江湖人称‘鬼见愁’的厉前辈,若是那女魔头当真敢来,以您的威名,想必是要出手助陈昆大侠一臂之力了?”
被称作“鬼见愁”的汉子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几分忌惮,苦笑道:“连银川大侠这等顶尖高手都栽在她剑下,老夫这点三脚猫功夫,怎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只是这女魔头今日若真敢现身,可真是选错了时辰!”
那人好奇追问:“哦?厉前辈这话怎讲?”
“你且想想!”
鬼见愁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厅内各大派掌门,“目下万佛门、武当、古剑盟、崆峒等名门大派齐聚于此,高手如云,岂能坐视她为非作歹?更何况陈昆大侠的‘银钩金刀’威名远扬,多少黑道枭雄都命丧其手,那女魔头光是想过陈昆大侠这一关,已是难如登天,更遑论应对这么多顶尖高手?”
众人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纷纷点头称是,厅内原本焦灼的气氛,竟因这一番话缓和了些许。
眼看日影已至中天,“烈焰修罗”依旧杳无音讯,就在众人以为她或许不会现身之时,门外知客的通传声陡然响起,带着几分急促:“东瀛匪帮帮主——千鸟胧月夜驾临!”
“东瀛匪帮?”
群雄闻言,皆是一呆,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要知道东瀛匪帮素来盘踞沿海,极少踏足内陆江湖,今日突然现身陈家庄,实在出人意料。
更有不少年长的武林人士,深知当年东瀛匪帮在沿海烧杀抢掠、作恶多端的事迹,如今见他们重出江湖,脸上无不露出惊奇与忌惮之色,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片刻后,只见一道倩影一马当先,徐步走入大厅。
正是东瀛匪帮帮主千鸟胧月夜。
她身着一袭暗紫色绣金纹的日式劲装,衣襟袖口绣着细碎的樱花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