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卑职定不辱命，也定不放过一个活口！”黑衣人说完，自后窗利落无声地飞身离开。
妙珺却窒闷地喘不上气，脑海中又莫名地浮现前世荣家上下被满门抄斩的情形，不禁为上官家无辜的妇孺们扼腕。
龙椅上的太子爷却冷冷瞪向她，眼神吞天灭地，将她要求情的话硬生生地怼回腹中。
眼下，她刚救了阿史那渺渺，若再为那些无辜的“罪人”求情，的确是自寻死路了。
上官如这该死的害人精，一人犯错，牵累九族，最是该被碎尸万段！
妙珺闷不吭声，咬牙切齿。
荣之玹注意到她袍袖下纠结握着的拳头，他不着痕迹地慵懒挪开目光，又对来自帝都的黑衣人道：“传本宫密旨给太后，嘉奖辅政王夫妇……”
妙珺诧异地抬眸，不料，正对上荣之玹揶揄的目光。
她忙俯首避开他的目光，就怕他连带生自己的气，当即改了主意惩罚父亲，忙做乖巧谦恭状，屈膝一拜，“妙珺代家父谢太子殿下恩典！”
荣之玹却不稀罕她的感谢，“辅政王荣焕和靖康王独孤敬，是本宫亦父亦师的长辈，就算他们犯错，本宫也当包容，毕竟年纪大了总有犯糊涂的时候。”
所以……这样的嘉奖只是盛赞父亲“糊涂”？妙珺一口气冲上脑门，当即就想为父亲辩驳，对上那噎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又把话吞回去。
帝都那种境况，皇亲逼宫，非同小可，只怕有些皇叔皇伯手上还有兵卒，若兵戎相见，必有死伤，万一威胁到太后的安危，父亲就算是辅政王，也担待不起。
先稳住皇亲们的逆反之心，等荣之玹回宫之后再行定夺，如此保证帝都太平的上上之策。且荣之玹迟早是要纳妃，如此先斩后奏，更免了太后与自家孙儿为纳妃一事再起干戈，也堵了悠悠众口。
那些皇亲国戚无一不是宇文皇族的家人亲戚，左右不过也是抵触荣之玹与她依着荣家规矩一夫一妻，让他们失了笼络人心的权势的机会。父亲虽是辅政王，更是荣家人，如此断了那些人的念想，也为荣家避免了麻烦。
妙珺虽为父亲鸣不平，碍于黑衣人在侧，不得不尴尬地低头领受荣之玹的冷嘲。
荣之玹却将她脸上那点不甘尽收眼底，“荣妙珺，你可是不服本宫对你父亲的嘉奖？”
“不敢，不敢，妙珺已然谢恩。”
“嘉奖归嘉奖，辅政王未经本宫允许，就给本宫娶了那几个女子，也当罚。”
果然，表面嘉奖，心里还是怪罪。
妙珺无奈地跪在地上，“殿下息怒！妙珺愿当牛做马为父亲赎罪。”
荣之玹瞥了眼她的膝盖，“你未经本宫允许，私自给阿史那渺渺用解药，也当重罚！自身难保，还敢为你爹求情？”
“妙珺的罪，和爹的罪，妙珺一起担下……”
“用你这条命担着？！还差点。”
荣之玹目光落在妙珺惨淡的鹅蛋脸上，见她被吓得头也不敢抬，心里方舒坦了些。
“本宫虽有良娣和良媛，到底还缺一个知根知底贴身服侍之人。荣妙珺，你既有心当牛做马，自今日起，就免去郡主封号，降为女史，贴身服侍本宫起居吧。”
免去郡主封号？降为女史？贴身服侍他的起居？凭什么？她救阿史那渺渺，也是免他和阿史那家族的矛盾无法收拾，他明知这其中的利害。
妙珺愤懑地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荣之玹便清冷地扬起唇角，“前一刻说当牛做马，做孝女，向本宫诚恳赎罪，现在可是又要反悔？”
妙珺被噎住，黯然俯首，“妙珺领旨谢恩，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荣之玹俯视着她不情愿地拜下去，顿时心情大好，注意到黑衣人直勾勾地盯着妙珺，他顿时又恼怒。
“看什么？活腻了？”
黑衣人本对妙珺有些怜悯，被如此一吼，忙低下头。
鬼都知道，太子爷的脾气不好，天天这样当牛做马地伺候，委实不是人做的活计。这未来太子妃只怕以后也再难嫁于旁人。
“卑职该死……”
“回去帝都，好好传旨，让皇祖母写一张懿旨，将荣妙珺被降为女史的事昭告天下。”
“是。”
黑衣人领命离开，荣之玹不悦地看向僵跪在地上的妙珺。
“还不起？可是觉得自己不够碍眼？”
妙珺忙站起身，俯首一拜，反应极快地顺势更改了称谓，“臣女告退。”
“告什么退？既当牛做马，就去煮茶、准备饭菜，本宫不想饿着肚子忙政务。”
“是。”
妙珺窝火地出来御书房，却又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这样的惩罚倒也好，免得他先斩后奏地与她成婚，激怒满朝文武，弄个天下大乱。
一想到以后能长久陪侍他左右，形影不离，心情又莫名地转好。
她对着湛蓝地天空呼出心底的浊气，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思忖着荣之玹爱吃的菜品和糕点。
远远见一位身穿华服的花白胡子的男子上来台阶，她不禁多看了对方两眼，注意到男子头上的王冠，以及他与阿史那渺渺相仿的眉眼，她忙收住脚步。
“王爷，渺渺可醒了？”
阿史那也善素来对女子无甚兴致，因心里着急军队的去处，也不曾多看妙珺一眼。
他已经上去了五层台阶，听到女子的问询，略顿了顿神，方恍然大悟地转头打量妙珺。
不料，这一打量，心头更是莫名地挫败妒忌。
荣家人个个足智多谋，宽和有度，就连容貌也如此倾世绝妙。传闻，这丫头是荣誉疼在心尖儿上的宝贝孙女，自眉眼里更是有一股荣家人的浩然正气。
“你就是荣妙珺？”
妙珺俯首一拜，“妙珺唐突，这些年祖父常说，若两国太平，定与王爷您好好坐下来，以棋局和茶细论天下。”
“哼哼……你祖父是怎样的人，本王比你更清楚，不过，为渺渺的性命，本王还是欠你的恩情。”阿史那也善当即手按心口，朝妙珺鞠躬一拜，“只要你在北厥一日，本王保你安然无虞！”
妙珺大方接下他的感谢，“长公主要与我家五叔成婚，王爷是何意？”
“本王绝不同意！”
“嗯，妙珺也觉得，和亲化解两家恩怨，的确是个馊主意，所以，还是兵戎相见的好。”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