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谈判破裂
卡冯狄斯叹了口气，随后坚定地走向紧紧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奥塔维斯。黑猫知道，是祸躲不过——他会迟早因为上一次离家出走的原因回到夜裘爆发一场尖锐的矛盾。
这一刻还是到来了。奥塔维斯肯定早通过他的情报网知道了什么，才会看似让权实则在此刁难他。
“我还以为能蒙混过关呢？有些可惜。”
“卡冯狄斯，有没有人告诉你在严肃的场合里，不要有太多的表演欲？”西佩奥的墨镜与礼帽遮盖住他阴沉的视线，他举起心武，空气里的冷流瞬间汇集、凝聚，贴近了卡冯的后背。
然而就算他们这样威胁他的性命，黑猫也只是在寒冷的空气中保持着站姿，淡然一笑∶“你们看来确实知道了什么，不是吗？”
西佩奥听到他的话，以嘲讽意味的笑声回应了他；奥塔维斯也认为卡冯算是进入了好好听话的状态，于是对他的问题给予肯定的回答∶“呵，不错。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打哑迷了——”
“比如，我知道你是在知晓了我和生意伙伴的‘商业合作’后，才选择离开的。”
一听到这位老畜牲面不改色地讲出“他的生意”时，卡冯狄斯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这么淡定，你还真是不要脸啊？是到现在都没有觉得做那样的事是卑劣可耻的，对吗？”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发现奥塔维斯所谓的“生意”是向普通的市民们兜售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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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冯狄斯依然还记得兽生里最黑暗的那一天——迫使他日后必须躲进老黑猫的大屋子的那一天。
那一天正好是散工时，天上落下大雨，看不清被乌云遮盖的月亮，城市的灯光在大大小小的水洼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被雨水惊起的涟漪揉碎、模糊。
卡冯在大雨中朝着在贫民窟陋巷中的小家奔去。他的嘴边不断翻着呼吸遇冷形成的白气，爪臂紧紧护住刚跑去药店寻来的药，生怕它们被雨水打湿。
在医疗资源早已私有化的南郡，他们这样过日子都捉襟见肘的家庭看不起医生。偏偏正规的药店离家又很远，就在刚才母亲身上的急病又突然发作，来回将近半小时的路程令在雨中狂奔的卡冯越来越焦急和紧张。
当他总算远远望见那破旧的木门后，心中总算开始松了口气。然而，他甚至来不及高兴几秒钟，就差点在雨中滑了一跤!
他看见不知何时等待他回家而撑着身子来到家门外观望的母亲倒在了墙壁旁。她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母亲倒在墙边，紧闭着眼睛，任凭雨水和尘土弄脏她的旧裙子，看起来已经不省兽事了。
“妈妈!”卡冯失了神，声音里已有了哭腔。他立刻丢掉了药，前去查看母亲的状况。在这之后，他用尽家里剩下的一切，总算在母亲出事之前为她找到一家医院接受治疗。
原来，南郡当时正值雨季，雨水连绵不绝，道路在夜色中泥泞且湿滑，贫民窟最近又多生坏事，母亲只是担心卡冯在买药的路上出事，便硬撑着疼痛推开了门，在破漏的屋檐下等候着自己生命中仅剩下的“宝贝”平安归来。
然而，没过去多久，突然一个黑影遮挡住了屋子前晦暗的光线。母亲惊恐地抬起头，却发现是一只满嘴正飙着粗话，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络腮胡兽人。对方一脸凶相，原来是一只没有钱享受“快活”的老毒民，他知道卡冯家当下只有眼前孱弱的母亲在，他克制不住早已压抑太久的欲望，于是决定上门打劫。
而结果很显然是，拼命抵抗的母亲受了伤。可愤怒的卡冯打算去找毒鬼算账的时候，对方却不知道因为害怕早遛到哪里去了……
回到病榻前，时日无多的母亲噙着泪，满目哀伤却不失温柔地看着痛苦趴在床前的儿子。心中虽然有太多话想说，但她只能在短暂的时间里交代卡冯最后的事。
“去找你的生父吧。”
“这是…他欠我们的。卡冯，无论如何，妈妈都想你可以幸福地活下去……”
原本到了夜裘家之后，卡冯狄斯可以一直过起那比身处贫民窟时确实富裕了很多的生活，在孤独中度过渐渐普通的每一天。
直到有一天，正值青年的他无意间在楼上窥见后花园里有些诡异的动静。他突然看到有一些奇怪扮相的兽人们正结伴往后院搬运一些奇怪的东西到夜裘的车库里去。
出于好奇心，加上当时对夜裘并完全不了解的他，想要亲眼看看那些家伙在干什么。如此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行事，一下子就会联想到他们并没在干什么好活。
于是，他悄咪咪跟上那些兽人，趁他们看似谨慎地收拾好一切并离开后，卡冯从他藏身的花坛后面跳了出来，他经过上方未关的天窗跳进了被锁住的车库。里面静悄悄的，卡冯在车库里找了又找，车里、车下、墙边、列柜，除了那几辆豪车并排停放着，车库里压根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
“这……怎么会呢？”卡冯挠了挠头，他真的确信自己一定看到那些家伙在车库里留下了什么，但现在自己来找的时候怎么什么也见不到呢？
第一次探索的结果并不是很顺利，再找了一圈之后仍然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于是卡冯便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嘿咻两下再次翻离天窗，一只身影却突然从另一侧的天窗翻进车库。那兽人看了眼卡冯离开的方向，在卡冯检查遗漏的地方摸索了下身边的车。突然，其中一辆自己启动了前灯，车铃响了几遍后，车库的黑暗被突然出现的光芒驱散，而一个散发着奇异植物气味的地窖在他面前打开了。
那身影看见地下室后谨慎地检查着四周是否有其他兽人还在，确认了自己的安全后，他才走进了地下室。在车灯的照射下，他手臂上金色毛发被镀上了银色的光芒。
“果然啊。”他的语气之中透露着欲望得到满足的笑意。
卡冯没有放弃，在这之后他每天都在中栋的楼上偷窥后院，发现那些家伙不止一次偷偷潜入了夜裘家的车库。确认了他们行动的日子和时长是比较固定的后，在他锲而不舍的追踪下，终于有一次发现了他们在搬运的事物。
“他们看起来好像是在运走一些……”卡冯掂量着爪子里的石块，突然脑海里有了一个点子，“等下，有了!”
那里只有两只兽人在忙活来忙活去，正在拼尽效率把那些可疑的纸箱子一个一个搬到他们的车上去。卡冯贴着院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货物”，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走动的家伙，最终，他还算顺利地贴近了那些箱子。那些箱子全都没有密封，卡冯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它们，但他显然有了更好的不好被迅速发现的办法。
他先打开了靠后的一个不会被前面兽人第一眼发现的箱子，然后找准机会逃离了现场，随后他在远方的树干后，朝上方抛去石头。
而下一秒接在爪上的，却是一包放在箱子里的物品。
“搞定!”卡冯满意地笑了一下，趁他们不注意离开了。
“可以了啊，应该都搬上来了…诶，你有病吧？打我干啥？”
“蠢货!你就这么办事的？你看那边是啥？”他的同伙指着一个方向，粗心的兽人一瞧，却发现还有一个不知何时被打开的箱子被他遗落了。
二兽人连忙收拾……
卡冯到了安全的角落里拿出他的“战利品”，忽然发现爪心中的事物有些不对劲。他定睛一看，突然发现那是一包烟草。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只是普通的烟草，南郡又不禁烟，他们这种大户兽人为何要找别的家伙偷偷摸摸地运呢？直到他将鼻尖凑近，闻见那包装精致的烟草里丝毫没有藏掩的罪恶气味，他瞬间退远并皱起了眉头。
那种痛苦而又熟悉的感觉伴随着植物的气味搅进他的脑海里，他仿佛又在这鸟语花香的庭院里又闻见了来自贫民窟下水道中溢出的臭味，回忆起和亲母在艰苦岁月挣扎的日子。
凭借过去摸爬滚打的经验，他很快就明白这“烟草”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苦笑，然后是失望。在了解到这件事背后牵扯的联系后，卡冯算是看清那只曾抛弃他们的男主人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丑陋。
之前种种的委屈与痛苦纠缠在一起，他认为再在夜裘待下去也没有了意义，于是趁着浓浓夜色，离开了罪恶的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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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
只可惜当时自己势单力薄，哪里有能力抗衡就他所了解的大家族？那间接毁掉他的家的玩意，这眼前的老畜牲居然为了利益这么多年仍然死不悔改？
要知道，依续草茎叶炼造的药被服用后有很强的成瘾性，南郡的大都市当初差点被这从本土上意外发现的小植物差点害个半死死。老飞蜥干的比较拟兽的事便是终于在南郡兽人们对依续草的疯狂到达顶峰之前，采取各种政府措施禁了它。
“你敢在龙巢这么近的地方都干玩这么一出，如此地‘富贵险中求’，”卡冯耸耸肩，他早已经做好了奥塔维斯知晓他离去理由的准备，因此并不慌张，“我看夜裘……哦不，其实其他五家族也都要完蛋了对吧？哈哈哈哈哈，好死啊!”
奥塔维斯冰冷地注视着疯狂在笑的卡冯狄斯，不过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嘲讽而有所触动。
“我说难怪，哈裘和伊莉丝怎么最近都快把老脸死死贴到龙屁股下了。还想说来看看我们的‘老父亲’是否正常些……”卡冯的语气突然再一次大转变，他厌恶地盯着眼前病得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猫，“结果看来我确实多想了啊？”
“本来我知道这么多，应该在我回来后悄悄杀了我的不是吗？然而你却居然说得出让我当夜裘家主这么好笑的话，不会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在外面混出了个组织吧？”
奥塔维斯面不改色，卡冯的话再一次被得到了证实。
“我愿意给你个活着的机会，实际上只是因为我仍然把你当做我的孩子，卡冯狄斯，”奥塔维斯再喝了一口放凉的水，虚弱的他继续讲道，“在我们的教育中，夜裘的继承者应持有足够的野心。虽然你妄想靠一些可笑的小爪段撼动铁风的高墙，但也的确让我看到你身上可能存在的价值。”
“夜裘的掌握权到了我之爪时，一切都快结束了。现在的六大家族已经走向黄昏了，空有噱头，蝇营狗苟，我能感受到高塔正在将我们的剩余也一起剥削干净！”
“我想让夜裘之名继续留在南郡之上，当你接过我的薪火，你才能理解我的一切决定，我们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这便是「信仰」。”
“歪理邪说……”卡冯对奥塔维斯的话语嗤之以鼻，然而他正打算反驳，却被父亲直截了当地打断。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现在，如果你拒绝的话，你的下场就将和希尔维娅一样。在知晓这一切秘密后，去南郡的下水道里寻找你的安眠处吧。”
卡冯瞥了一眼咄咄逼兽的二者，平静而缓慢地问出他的最后一个问题∶“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最后想问——你把希尔维娅女士当做什么？又把m……尤金娜女士当做什么？”
“夜裘的存续岂是两个对此毫无干系的女兽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卡冯狄斯，你怎如此冥顽不灵!”奥塔维斯终于被卡冯的固执逼急，他一拍桌板，书房里回荡起那愤怒的声音。
“那这下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卡冯狄斯仰起脑袋，他的头发遮盖住视线，他看似癫狂的笑声引起了二者的警惕。
“很有夜裘味道的傲慢回答!这如何能没有关系？你们不过是群火烧到自己尾巴时才知晓命如草芥悲哀的蜱虫罢了!”
“夜裘未来如何？我不在乎。因此成什么家主，妄想威胁我同流合污？门都没有!”
卡冯狄斯神态骄傲地说完这一番话，他对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见证太多的冷漠与虚伪，他早在黑夜里找到了自己真正应行的道路。
“哈哈哈，你拒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卡冯听到西佩奥自顾自地鼓起掌来，他的心武悬浮在一边，仍然没有停下凝固整个房间里的空气。
“西佩奥，你想干什么？”卡冯敏锐地察觉到来自“三弟”的气息有些不对劲，他已经嗅见了阴谋的味道，在西佩奥朝着他与奥塔维斯走近的同时，警惕地朝后挪步保持距离。
“当然是听到二哥对当家主没有兴趣的时候，”西佩奥低下些许脑袋，被墨镜挡在后面的眼眸刻意地表演着哀愁委屈的情绪，“三弟我啊，反而有些在乎这个东西呢～”
“可惜你身边的老东西居然在几年的时间里居然真信了我那百依百顺的伪装，自己拥有的一切正在一点点被我消去都没能察觉到呢？”
空气里的水汽被西佩奥凝结成无数冰锥，它们一齐朝向了卡冯狄斯和奥塔维斯。
奥塔维斯一爪捏紧了腿上的毯子，而另一爪握着家徽的爪子也更用力了几分，生怕这夜裘最后象征也被夺去了似的。
“西佩奥，你!？”
卡冯瞥见奥塔维斯眼中的震惊，他难以置信老家主居然没有预料到这突然的背叛。
而卡冯狄斯可不一样。他早在多年前就看清了西佩奥的真面目，对此一点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