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的岩洞外，冰易和秦允抬头看着夜空，一片黑暗，别说月亮，就连星星都看不到。
他们不知道尊主这次为什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还没出来，正想进去询问，就听到一声由低到高，又渐渐消失的笑声。
凌霄躺在三宝玉莲台上，将大明日月说法图盖在脸上，仿佛能嗅到那个女人的气息。
一万年前，在他和时琰数百年的拉锯中，这个女人，始终没对他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情愫，但临死前的行为还是让凌霄产生了奢望。
时琰对他是有感觉的。
而现在，凌霄亲眼看到了时琰写在卷轴上的诗和画，他觉得不真实。他觉得自己疯了，他甚至想把时琰这画着凌霄花的法宝，融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挥挥手，将镇在留泉源头的天魔紫玉召来，泛着诡异紫光的玉石，环绕着玉莲台转了九圈后，停在了玉莲台上空。
凌霄又哭又笑，微微勾着唇角，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左手拇指上的戒指，然后把戒指放在胸口还流着血的伤口处，片刻后，时琰蓝色的神识被释放了出来。
大约三分钟后，时琰的神识从四散的流烟状态慢慢聚拢，形成一个和她本人等比的人形，躺在了凌霄身边。
“时琰……”
凌霄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把这个没有实质的人形揽入怀中，贪婪地呼吸着……
晴朗的夜空里没有月亮，天上仿佛涂了一层重重的浓墨，大地已经沉睡，只有暮夏时节的微风轻轻吹着。
时琰拖着行李，出现在距离昆仑山口，几百里外西部某市的机场。
***
前段日子，凌霄跟着时琰去了A市，魔界尊主和华盈上神纷纷离开西部，一连大半个月，王建明提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而这天上班的路上，他眼皮却跳个不停。
果不其然，刚上二楼，王建明就看见了靠在他办公室门口的时琰。
时琰穿着一件白色无袖衬衫和一条绸缎灯笼裤，带着大框墨镜，在西部漫天的黄沙里，把自己与凌霄之间微妙的感情，隐藏在内心深处。
看见王建明过来，她摘下墨镜，“王伯伯！”
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建明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不，这华盈上神肯定是找他打听事来了，他假装不知道，开门进了办公室，问:“时琰，你怎么来了？”
时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王伯伯，关于凌霄，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嚯！都直接喊名字了，这关系肯定是突飞猛进了。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浮现在王建明脸上，他把包放在桌子上，给她倒了水，才坐在她对面。
“时琰，我对凌先生了解真不多，人家什么身份？说实话，就是一百个我，也不够他看的！”
时琰听得出王建明这话说的有多真诚，但不管王建明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真的不知道，这种态度，都是拒绝的意思。
何必强人所难呢？
“那没什么事了，王伯伯，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琰转身离开，刚出门，手机就响了，是一封匿名邮件，她粗略扫了一眼，心中一惊，按下再次询问王建明的想法，直接下了楼。
二十分钟后，时琰出现在县城里的租车行，开走了店里最贵的越野车。
茫茫的戈壁黄沙，横亘绵延到无穷的天际，根须深入粗砂砾石的麻黄草，是这片荒漠里为数不多的生机。
一条公路蜿蜒其中，时琰开着越野车呼啸而过，带起一片风沙。
她表情凝重，回想着刚才那封邮件。
那里面是一张手绘人物图，虽然是q版，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自己和凌霄的形象，后面还附着一个地址。
招缇寺。
时琰不知道邮件是谁发的，可发件人明显是个知道内情的，这个寺庙里，也一定有关于她和凌霄的信息。
***
从县城到昆仑山口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时琰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招缇寺。”
寺院大门敞开，时琰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抬头看着门楣上的牌匾和红色石墙上的经文，眯了眯眼。
和她以前去过的南方寺院不同，晴朗的天气里，寺庙里红黄色的建筑物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鲜明，看上去十分艳丽。
两个身穿暗红色袈裟的僧人看到门口有人徘徊，放下手中的扫帚出来了。
时琰把水放在汽车引擎盖上，双手合十行了礼：“上师。”
下一秒，她懵了。
因为语言不通，时琰和那两个僧人比划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自己想要进去参观的目的。
好在来了一位会说普通话的僧人，他打量着时琰，用不太标准的口音说：“施主，这里是私人寺庙，不对外开放的。”
一听是私人寺庙，时琰就知道来对地方了，问道：“请问贵寺的主人是不是一位姓凌的先生？”
那僧人面无表情，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时琰在心里叹口气，说：“他的腿有点不方便。”
听到这，僧人点点头。时琰又说：“我是他的朋友，上师能让我进去吗？我保证不会随便走动。”
那僧人想了想，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一侧身，领着时琰进去，把她安置在大殿后的小会客室就去诵经了。
时琰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又看了一下邮件里的画。
q版的凌霄看上去有点好笑，跟他平时凌厉的气质截然不同，但还是掩盖不住他跋扈的气场，而自己看上去，却有点悲伤。
一瞬间，时琰觉得这邮件是凌霄给她发着玩的，毕竟这人有点神经病。她起身走到窗户边，见外面没人，就悄悄溜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的柱子旁，时琰看着寺院后面的陡壁，觉得那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着她，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抬脚往后面走去。
一路上，时琰心脏扑通直跳，她觉得有什么东西闷在胸口，呼之欲出。
绕过一段长廊，时琰看见了依着陡壁建起来的大殿，推开木门，还没看清里面的构造，就突然袭来一阵眩晕感！
她赶紧靠在门框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有人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慢慢地，眩晕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通透的感觉，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是因为凌霄留在她体内的灵息起了作用。
虽然大殿里光线不明，但时琰感觉得到，这黑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凌霄炙热的气息。
她抬脚走进大殿。
没有任何神佛的塑像，空旷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氛。但当时琰穿过林立在大殿的柱子，来到墙壁前，看清上面的壁画后，她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了。
这里确实是凌霄的私人领地。
是他一万年来如泣如诉的低语，缠绵悱恻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