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哑然。
虽然他觉得和文易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变,但只要一问起他的私人生活,文易最常态的反应还是抗拒。
不过五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他父母的朋友。
客厅里很安静,只听得到文易轻微的咀嚼声。
火龙果鲜红的汁液,沾在他饱满的嘴唇上,像一颗诱人的苹果,不断引发牧白的联想。
他看着文易,笑着摇了摇头,看似无奈地说:
“宝贝儿,你这样的,去哪里我都不放心。”
文易瞅他一眼,没说话。
没爱上牧白的时候,他从不因为自己生病悲春伤秋。
但现在,他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
因为不知道哪天晕倒,就再也感觉不到这个男人的体温了……
“等我们回去,你就开始跟我到公司上班?”
见牧白没起疑心,文易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看情况。”
牧白抱着他,一只手摸着他的背,说:
“宝贝儿,你太瘦了,身上没肉,抱着硌人……”
文易没有针锋相对,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二十来岁的男人大部分都瘦。”
牧白比文易大八岁,虽说炮友之间不讲年纪,只讲技术,但牧白内心,始终没办法把两人的关系,归到这个单纯的肉体关系上,对年纪这个话题有点敏感。
“嗯?你意思是我老?”
文易没看他,用手指点着他的腹肌……
“不,我是说……你身材保持得很好……”
牧白抓着他的手往下,嘴唇掠过他的耳垂和脖颈,呼吸有点急促。
“宝贝儿,你在勾引我……”
文易扬起头,脖颈拉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我没有啊,我只是单纯地叙述而已,而且——我该出去了。”
牧白没停下,而是继续吻着他,不清不楚地说:
“我送你……”
“不用,就在楼下咖啡厅。”
头顶的吊灯看上去有点扎眼睛,文易心跳加速,严重的贫血让他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牧白点点头。
既然不出酒店,他没必要看得太紧。
文易走后,他洗了个澡,刚出来就接到了段非的电话。
“喂,牧白,在哪呢?”
“原市。”
“卧槽,大过年的,你跑那干嘛?”
“和文易一起去南市。”
“你俩还来真的啊?开车多累啊?”段非嘿嘿一笑,“哦我错了,开车——怎么会累呢?”
“别废话,什么事?”
“具体我不太清楚,让大伟跟你说。”段非说着,把电话给了郭大伟。
“牧白,你和文易现在在一起吗?”郭大伟问。
听郭大伟这语气,应该是正事了。
“没,出什么事了?”
牧白随手扯件浴袍披上,坐在沙发上。
“也没出什么事,就是今天下午和朋友出去,偶然听到一件事,跟文易家公司有关。”
牧白点了根烟,“嗯,你说。”
“你知道德康生物增资的事吧?”
“听我妈说过一嘴,怎么了?”
郭大伟把段非在自己身上作妖的手拿开,说:
“那家私募注册地在海外,去年才收购了当地一家做线上医疗的公司,我听一个朋友说,那家公司被收购之前在当地出过丑闻,好像涉及销售违规药品,被责令整改过。因为国内消息不通,所以业内知道的人不多。”
“收购一个出过问题的公司……”牧白哼笑一声,“这私募应该会把价钱压到最低。”
段非在电话那边插嘴:
“听说现在在当地发展的不错,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牧白想了片刻,说:
“国外的线上医疗比国内发达,如果能整改彻底,又有优质资方介入,估计差不到哪去。你们跟我说这个,是怕这家私募手下的这家公司,会影响德康生物?”
“听说齐清正在极力斡旋,促成这家私募注资德康生物的事。”郭大伟说。
牧白点头,“我知道了,大伟,你和段非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昨天他回酒店住的!我被我姐骂了个狗血喷头!”郭大伟说。
“哎哎大伟,那是咱姐!我们得给咱姐一点时间,消化这件事不是?再说,我看她那个态度,分明就是同意咱俩的事!”段非在一旁说道。
“去你的!就你那个死缠烂打的劲!”郭大伟骂了段非一句,转而问牧白,“你和文易怎么样了?”
“我感觉……他对我不一样了。”牧白说。
“怎么个不一样法?”段非凑到手机旁边,好奇地问。
“不知道……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说是喜欢吧,又不像,挺矛盾的……”牧白抽着烟说。
“是不是那种感觉?”郭大伟说,“就我最早跟你说的,他这样也行,那样也好,看着热情,实际最心冷,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差不多吧,但有一点你说的不对。”牧白望着窗外的天空,抽了一口,说:
“他对别人,可能是冷清中带着一点热情,但对我,是热情中带着冷清,真就……挺矛盾的。”
段非“啧”一声。
“真复杂,我看汪书泽和楚明克都放弃了,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文易对他们,是前者。”
“反正我是怎么样都不会放手的。”
牧白眯眯眼睛,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
晚上九点多,楼下咖啡厅里客人不多。
文易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撸起了袖子。
“按规定,这类药品在注射之前,我们必须对你做一定检查,但情况特殊,李主任我们沟通了一下,宁城医院那边把你的住院病历发过来,我才让药房出的药。”
陈主任一边说,一边给文易注射针剂。
针头刺入皮下,触碰到表皮丰富的末梢神经,文易却没有任何排斥。
疼痛,他早已习惯。
他带着歉意,说:
“陈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陈主任不但给他用了针剂,还给他注射了激素,然后叹口气:
“文易,不是我说,你这个病情真的不太乐观!这个时候,如果不住院,就得在家静养,钱嘛,挣多少是个够?大过年的还出差!”
文易笑笑,“都是等死,不如做些想做的事,等走的那天,也少点遗憾。”
“哎……总会有希望的。”
陈主任走后,文易没立刻上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希望……也许有吧?
但谁知道他能不能等到?
这时,李敏道打来了电话。
今天在服务区,文易给他打电话说要去南市,并且已经在路上了。
他直呼文易胡闹,还要给牧白打电话让他把文易带回来,而文易却说如果他告诉牧白,他就拒绝治疗。
既然他执意如此,李敏道只能联系医院,确保文易一路上的用药问题。
“喂,哥。”
李敏道沉默许久,才说:
“文易,我真拿你没办法!”
文易笑笑,盯着虚空。
“哥,我没有时间了……就算我再爱他,也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