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晚上十点钟了,文易还没回来,牧白穿上衣服,到了楼下咖啡厅。
他像是有所感应,一眼就看见文易坐在角落里发呆。
“你想在哪看湖景?”
听到牧白的声音,文易抬起头。
对上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他心里亮堂了许多。
二十分钟前注射的药品,已经开始起效,他朝牧白伸出手。
“回房间吧,外面……太冷了……”
两人站在顶层套房的阳台,俯瞰着原市的夜景。
酒店毗邻这城市最大的人工湖,沿湖的地灯都亮着。
他们距地面差不多近三百米,从这里看下去,那些灯就像星星。
这样的高度,是从父母出事之后,文易从没到过的高度。
而现在,他突然发现,此刻站在这里,竟然没有害怕。
“那位长辈怎么这个时间来看你?”
牧白试探着问,他还是忍不住想探究文易的私生活。
“他在医院工作,下班路过这里。”文易说得很自然。
牧白点头。
文易家是做医疗生物的,家里有几个医生朋友不奇怪,见他这么坦然,他不再多想,便说起了德康生物增资的事。
“我听说你们公司的齐清想要增资,那家私募名下新收购的线上医疗公司,以前出过丑闻,不知道现在情况——”
文易回身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打断了他。
“牧白,别跟我说工作,开点窗吧……”
牧白心说文易自己家公司的事,他自己应该清楚,就不再说这件事。
他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瞬间吹了进来。
“冷吗?”
“再开大点……”文易说。
牧白把毛毯披在文易身上,依言把窗户开到了最大。
文易裹裹身上的毛毯,呆呆地看着他。
“牧白,我冷……”
当文易放松地靠在牧白肩头,呼出的热气搔在他脖颈,牧白觉得,怀里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夜空深邃高远,城市的霓虹装点大地,映衬出他们各自的心事。
“接吻吗?”牧白问。
文易肩膀抖动起来,渐渐笑出了声:
“你上瘾了?”
“对,精神高度集中的吻……”
牧白说完,便吻上了那张让他沉溺的唇……
远处灯火逐渐熄灭,一室爱意越来越浓……
“你抽烟了?”文易问。
牧白点头,“抽了一根,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抽了。”
文易懒懒地靠在牧白身上,一只手在他胸口逡巡不去,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一只手描摹着他的嘴唇,似乎有些迷恋那淡淡的烟草味。
“不,很好闻。”
文易说着,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塞进牧白嘴里,给他点上。
牧白低头看着他,抽了一口。
文易笑着从他手上接过来,自己也抽了一口,然后把烟放在烟灰缸里,闭着眼吻上他的唇……
寒冷的冬夜,亲吻在继续。
玻璃上交颈相吻的身影,映射着文易无法宣之于口的爱,也倒映出牧白没有全面占领文易喜怒哀乐的遗憾。
牧白拥着文易,却觉得他那样远……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属于我?
***
尽管寒气逼人,但东方已经露出一丝温暖的阳光,不遗余力地普照大地。
经过一整夜的休息,昨晚的药效发挥到最大,文易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但这样透支骨髓的治疗,能再救他多少次,他不清楚。
他只能在仅有的时间里,走更多路。
昨天晚上的亲吻缠绵缱绻,牧白和文易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都很珍惜那个吻带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对方温柔以待的满足感。
八点钟,牧白叫了客房服务,等着文易洗漱完毕。
不知是不是巧合,服务生送早餐的时候,顺手将客厅茶几上,刚开始有点枯萎的粉色洋桔梗撤了下去,换上一束含苞未放的红玫瑰。
牧白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安静地看着那束玫瑰。
文易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牧白在发呆,有点惊讶。
印象中,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浪荡又深情,精英且强势的形象,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忧郁。
他突然想到斯宾酒店那晚,他假装睡着,牧白在他耳边轻唱《玫瑰人生》。
一时间,文易心里五味陈杂。
他下意识地摸摸手腕上的纹身,朝前走了一步。
“你怎么不吃饭?”
听到文易说话,牧白回过神。
“等你啊。”牧白笑着招招手。
他曾无数次幻想,将荒野上唯一的那朵玫瑰,采撷回自己的温室。
但又害怕它会因为环境变化而凋零,只能一次次冒着风雨,跨过丛生荆棘,贪婪地嗅闻它带着泥土味道的芬芳。
文易换了件白色毛衣,连带着整个人,都软糯温馨。
他走过去,伸指弹了一下牧白手心。
“这不来了?”
牧白笑着站起来,一边勾起嘴角,浮现出往日的轻佻。
“你不来——我填不饱肚子……”
“我这里能吃的太少,就算过来,也喂不饱你。”文易无奈地叹口气。
牧白揽过文易瘦得不能再瘦的腰,满是心疼,在他嘴角轻啄一下。
“别逗我了,赶紧吃饭。”说完拉着文易往餐桌旁走去。
转身的瞬间,二人余光同时掠过那束玫瑰,却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但那抹鲜艳的红,已经在他们各自心里,掀起浪潮……
溏心煎蛋和培根通心粉,竹笋菌菇鸡汤,三明治外加水果拼盘,不算太丰盛,但胜在营养均衡。
“早上律师打电话,说昨天那人怕坐牢,愿意退还五万块钱,征求你的谅解。”牧白说。
文易小口喝着鸡汤,点点头:
“嗯,毕竟他挨了我一下,也算教训了。”
其实牧白是不愿宽恕对方的,在听到那人叫文易“宝贝儿”的时候,他肺都要炸了!
“宝贝儿,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那真是委屈您了,牧总。”文易说。
牧白看着文易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你以后不吃药了,还会去卡门做调酒师吗?”
文易抬眸看他一眼,没想到他思维跳得这么快。
他知道牧白问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想试探他还会不会跟别的男人接触,以便确定自己对他的心思。
但他哪里还有以后?
他拿着玫瑰金叉子,慢吞吞地叉起一块蜜瓜,放在眼前看看,却没吃,看向牧白。
“说不定呢……”
听他这么说,牧白心里酸得不像话。
他拉着文易的手腕,把他手里的蜜瓜送进自己嘴里,咬得嘎嘣作响。
“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文易莞尔,凑到他面前一挑眉。
“我喜欢调酒。”
“巧了,”牧白的目光从文易清澈却自带勾魂效果的眼睛,流转到那张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沦陷的唇,说:“我喜欢接吻……”
如果你还要做调酒师。
那么,我会买下所有的十分之一,成为你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