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陈倾也禁不住皱眉。
原本已经庭下和解的案子重新开庭，不但让那份来之不易的《补充协议》变成了废纸，还让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显得很可笑。原本的normal模式，变成了Hard模式，或者很可能干脆是地狱模式。
她捏捏眉心，程景昊是个资深律师没错，由他来做代理律师胜算会更大也没错，可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把这件事假手他人。
尽管战胜连策的资深律师这件事，从技术层面上来讲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如果问她现在还剩下什么，那就是仅有的一点狂妄自大的勇气了吧。
只要是为了林樾，她依旧可以一往无前。
陈倾盘算着，先把之前收集的所有资料再看一遍，顺便找向秋了解些情况。她站了起来，透过玻璃门看到林樾站在室外的连廊上，倚着栏杆低着头。
陈倾穿过走廊，推开了通向室外的门，脚步轻轻悄悄的，不想惊动那个背对着她的少年。她静静地站在了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倚靠着栏杆，和他一起看着眼前正逐渐被夜幕笼罩的B市。
鳞次栉比的写字楼，车水马龙的街道，B市这种超级城市，就像一台永不停止的机器，只有四季变化才能让它产生分明的不同，其余的时间里，它都在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人们的青春热爱。
风划过她的长发和他的短发，两个人默不作声，都在猜测对方正在想些什么。
“程律师之前去找过你，想要说服你让他做代理律师吧？”陈倾先开了口，直接挑明了问题。
没有等林樾回话，她立刻接着说，“刚刚他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天色渐暗，林樾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像是融在了逐渐变浓的夜色里，陈倾有些看不清他。
“你很在乎这个案子的输赢吗？”他问。
“如果只考虑胜诉还是败诉，由他来做代理律师确实是最优解，”陈倾回答，“毕竟连策那边是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一级律师接手了这个案子。”
“那份委托授权书就在会议室的书架上，”林樾站直了身子，面向陈倾，拢了拢她随着夜风飞舞的长发，“如果你希望他来接手，我就去签字。”
陈倾握住了林樾的手，记忆里他一直温热的手，此时竟然凉得出奇。
“不需要，我拒绝了，这个案子还是由我来代理比较好，这是我们的事，所以我会尽全力……”
陈倾发现林樾低垂着眼眸，有些漫不经心。
“你还在患得患失吗？”她不确定地问道。
“让我患得患失的，一直都是你啊。”林樾抬起头，眼睛里盛满落寞的痕迹。
——
和易律师事务所里，程景昊发现自己正对着一份卷宗走神了。
他在思考如何帮助陈倾，还不让她拒绝。
“女士，请您不要进去。”他听到门外传来助理小张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程律师，”一个打扮精致入时，重要的是价值不菲的女人靠在门边，偏着脸注视着办公桌后面的程景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