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倾的眼睛里交织着他不愿意看到的固执和倔强。
“今天的判决结果是因为很多事情和很多人的推波助澜所造成的，没有哪一个人可以为这整件事情负责。”程景昊第一次如此严肃甚至是有些严厉地对她说话，“而且就算有人要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那个人也不应该是你。”
陈倾站在那里，高高瘦瘦的，一身正装让程景昊有一种她真的是“陈律师”的错觉。
其实这也不是错觉啊，她刚刚独自经历了一场实力差别悬殊的庭审，并且表现得和一个合格律师毫无二致。
在专业上，陈倾一贯都有着超出他期待的水准。
他也从未怀疑过她的聪明和冷静。
可此时那双澄澈又幽暗的眼睛告诉他，她并不认可他的说法，只是她暂时没有争辩。
“既然已经下达了判决，这个案子就先告一段落，如果还有后续的问题，我们还有时间再着手准备。”程景昊试着结束这个话题，他放下了拢在她肩上的手，指了指刚刚两人坐的位置。
两杯红茶被冷落在桌子上，还在兀自冒着残余的热气。
“忙了一天，你肯定饿了，”程景昊走向吧台，对着里面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到两个人原来坐的位置上。“今天有淡奶油戚风蛋糕，应该会很合你的口味。”
小于很快为两个人端上了蛋糕，一个画着笑脸的正圆形。
程景昊想起了那些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理由给陈倾送“正圆形蛋糕”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心无旁骛吃着甜点的样子，对他来说有着强大的治愈作用。
就算不是完全无忧无虑，至少比现在开心的多。
她连看都没有看那个蛋糕一眼。
“无论你说什么，程律师，判决无法改变。”陈倾突兀的蹦出一句话，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泛白，“败诉就是败诉。”
“结果真的那么重要吗？”程景昊看向陈倾的眼神有一丝无奈的动容，“难道没有什么可以让你放下你身上的重担，和你的同学一样享受你最后的大学生活吗？”
“我有什么资格去享受我的大学生活？”她反问道，“刚刚法院外面那些蹲守的记者你也看到了，今天败诉的结果到底会给林樾带来什么恶劣影响，我现在根本无法估量。”
陈倾原本控制得天衣无缝的情绪像一个已经充满的气球，瞬间被“享受大学生活”这几个字刺破。
“程律师，你相不相信，我们俩站在这里不痛不痒地说着话喝着茶，那些媒体的策划部就在酝酿要怎么带节奏，怎么传播和发酵这件事。何况，他们搞不好还受了某些人的暗中授意，一定要向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引导这件事。”
“如果你听到的庭审录音是完整的，那么你也知道，”她从手里的包中抽出了一张纸，“我今天已经当庭表示了会继续上诉。”
“陈倾”程景昊想要阻止她继续下去。
“所以如果要进入二审程序，我是不是应该赶紧着手准备材料了？”她翻了翻手里的那份文件，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陈倾”程景昊加重了语气。
“对方确实存在事实上的瑕疵执行问题，最直观的就是超期使用肖像，还有……”她指着文件里的一行示意程景昊。
“虽然法庭最后没有支持他们提出的那么多违约金，但我觉得二审时的抗辩理由中可以就违约金再质疑一下……”
“陈倾”程景昊再次加重了语气，终于将她的话打断。“这儿没别人，”他停了一下又缓缓地说，“如果你难过，可以哭出来。”
窗外的光线明明灭灭，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那些堆积的云层绵延不断，犹如山丘。
陈倾咬着嘴唇，眼睛里晶莹剔透，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叮铃”进门处的风铃清脆一响，有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