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风卷着碎叶掠过荒草坡时，地洞之下，张雪宁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身旁同伴的胳膊里。
那只僵尸正佝偻着身子逼近，青灰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湿冷的光，腐烂的喉咙里溢出嗬嗬的低吼，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着死亡的气息。
就在僵尸伸出枯爪的瞬间，一道身影如疾风般斜刺里冲出。
卡曼的黑色风衣在奔跑中扬起，右手稳稳握住背后的剑柄，古铜色的剑鞘上雕刻着盘曲的蛇纹，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金属嗡鸣。
“西极剑术——破煞！”
一声清叱未落，长剑已然出鞘。
腾蛇剑的剑身泛着淡淡的银光，仿佛有活物在金属肌理间游走。
当剑尖指向僵尸时，原本狂躁的怪物突然僵住了，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含混的呜咽，那双空洞的眼窝里竟似闪过一丝惧意。
卡曼足尖点地旋身而上，剑尖划出半圆的弧光。
腾蛇剑尚未触及僵尸躯体，剑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息已让怪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这半步在张雪宁眼中，简直是颠覆认知的奇迹。
她从未见过僵尸会退缩，更别提面对人类时露出这般近乎怯懦的姿态。
“这是我们迪邦家族的腾蛇剑，”卡曼的声音冷静如冰，手腕翻转间剑光再闪：“虽然据说是某种剑器的仿品，但对付这种黑暗造物，足够了。”
剑光如练，在洞里织出防护的网。
每当腾蛇剑指向僵尸，那怪物便会本能地后缩，仿佛剑身流淌的不是金属光泽，而是它最畏惧的阳光。
卡曼踏着奇特的步法游走其间，西极古武的沉稳与腾蛇剑的灵动完美融合，硬生生在僵尸的威逼中撕开一条通路。
“快！往回跑！”
卡曼头也不回地喊道。
张雪宁这才回过神，拉着身后的同伴踉跄着冲向山坡高处的洞口。
她回头望去，只见卡曼的身影与僵尸周旋，腾蛇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轻微的龙吟般的震颤，而那原本无所畏惧的僵尸，竟真的被那柄古剑逼得步步后退，始终无法越过她身前的防线。
直到四人跌跌撞撞冲进山洞，卡曼才一个旋身脱离战团，几个起落便追上了他们。她反手将腾蛇剑归鞘，剑身在入鞘的刹那发出一声悠长的轻鸣，仿佛在宣告胜利。
吊笼往上，载动他们离开了这幽深黑暗的地下世界。
山洞外。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
张雪宁看着卡曼腰间的腾蛇剑，仍心有余悸：“它们……竟然会怕那把剑？”
“不是怕剑，是怕腾蛇剑的特质，”卡曼擦拭着剑鞘上的灰尘：“这剑里封印着克制黑暗生物的力量，对吸血鬼有效，对僵尸也同样有效。”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一直沉默的贝恩斯突然站了起来，他刚才太困了，但现在恢复了些许精神。
此刻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僵尸？你们刚才遇到的——是僵尸？”
他快步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渐渐隐去的黑影，语气难掩激动。
“太好了！这和西极世界的吸血鬼完全不同！”
张雪宁点点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小心点，贝恩斯先生。这山洞深处……有真正的大家伙。如果是普通的僵尸已经很难对付了，但是如果是僵尸王——那就麻烦了。我就怕里面可能不止一头僵尸，还有可能是更厉害和更多的。”
贝恩斯的眼睛更亮了，他搓着手看向卡曼腰间的腾蛇剑，又望向山洞深处黑暗的轮廓，嘴角勾起期待的笑容：“传说中的僵尸吗？腾蛇剑对它也会有效吗？这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火堆的光芒在黑夜里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腾蛇剑安静地躺在卡曼膝上，剑鞘上的蛇纹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而山洞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洞口的动静惊动，正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喘息。
卡曼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剑身，她能感觉到，腾蛇剑似乎也在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剑身在鞘中微微震颤，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渴望着真正的对决。
山洞外的空地上被临时开辟成营地，帆布帐篷在晨风中微微鼓荡。
贝恩斯站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看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科学专家围着卡曼的腾蛇剑忙碌，脸上难掩兴奋。
便携式光谱仪的探头贴近剑身，屏幕上跳动的数值让为首的专家忍不住咋舌。
“难以置信，”专家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向贝恩斯：“这柄古剑的金属成分里，纯银含量高达百分之六十五，而且密度远超天然银矿。古代锻造技术能达到这种纯度，简直是奇迹。”
贝恩斯捻着胡须笑了起来：“奇迹归奇迹，但原理搞懂了就好办。纯银对黑暗生物的克制作用，看来不是传说。”
他转头对身旁的张雪宁下令：“把检测报告发下去，按这个标准采购工业银，越多越好。”
卡曼靠在洞口的岩壁上，看着腾蛇剑被小心翼翼地放回剑鞘。
她指尖划过剑鞘上的蛇纹，轻声道：“腾蛇剑是迪邦家族的祖传，你们用工业银打造的武器，未必有同样效果。”
“效果总会有的，”贝恩斯信心满满：“古代要提纯秘银难如登天，现在有工业流水线，一天就能造出一个连的银质武器。数量够多，总能堆死那些怪物。”
事实正如他所说。
当天下午，三辆大巴车就沿着崎岖的山路驶进营地，车厢里堆满了银光闪闪的武器——镀银的步枪、银质刺刀，甚至还有浇铸成尖锐形状的银锭。
雇佣兵们围着卡车忙碌，将普通弹药换成填充了银粉的特殊弹夹，工兵则用便携熔炉将工业银浇筑到砍刀和长矛的刃口。
第二天清晨，又一队穿着迷彩服的雇佣兵抵达营地。
这批新来的大兵个个身材魁梧，背着最新式的突击步枪，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气。
为首的队长扫视着营地简陋的设施，又瞥了眼正在分发银质武器的老雇佣兵，忍不住嗤笑一声：“搞什么？用银子做武器？过家家呢？”
“闭嘴，菜鸟。”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雇佣兵冷冷地回敬，他举起一把镀银砍刀，刀身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前几天我们队十几个人，被一只僵尸追着跑，全靠这位女士的银剑才活下来。”
他朝卡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些怪物不怕子弹，但见了银子就跟见了鬼似的。”
新来的队长皱眉：“僵尸？电影看多了吧？”
“你可以试试不用银弹。”
老雇佣兵指了指山下的荒坡。
“昨天还有个倒霉蛋不信邪，用普通子弹打僵尸，结果被扯掉了一条胳膊。现在估计已经变成那些怪物的同类了。”
这话让新来的大兵们脸色微变。
他们看向那些正在仔细擦拭银质武器的老队员，又看了看卡曼腰间那柄散发着冷光的腾蛇剑，原本的傲气渐渐变成了凝重。为首的队长走上前，拿起一把镀银匕首掂量着，指尖划过刃口时感到一丝冰凉的触感。
“这些玩意儿真能对付那些怪物？”
他问道。
贝恩斯恰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玩意儿’，是秘银武器。”
他指着远处正在组装的迫击炮，炮口已经被镀上了一层银膜。
“子弹打不动它们的躯体，但银能灼伤它们的灵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这些东西能救你们的命。”
营地渐渐忙碌起来。
老雇佣兵教新兵如何使用银质武器，工兵在洞口周围布设了镀银的铁丝网，专家们则继续调试着检测设备，试图从腾蛇剑中找到更多克制黑暗生物的秘密。
卡曼坐在岩石上擦拭着腾蛇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她能感觉到，山洞深处的黑暗气息似乎变得更加躁动，仿佛已经感知到了这些专门针对它们的武器。
贝恩斯望着洞口深邃的阴影，又看了看营地里整齐排列的秘银武器，嘴角扬起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知道，真正的狩猎，即将开始。
洞口的探照灯刺破黑暗，在幽深的甬道里投下晃动的光柱。
张雪宁紧了紧腰间的银刺，看着身后十名雇佣兵检查装备——镀银的步枪上膛，折叠的银网挂在臂弯，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紧张和戒备。
卡曼站在队伍侧后方，腾蛇剑斜背在身后，剑鞘上的蛇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记住，普通攻击无效，靠近时必须用银器格挡。”
张雪宁压低声音叮嘱。
“发现目标先射银弹牵制，再用银网合围，不到万不得已别近身。”
甬道深处传来沉闷的低吼，像是巨石摩擦着朽木，岩壁上的水珠被震得簌簌滚落。队伍缓缓推进，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与越来越清晰的嘶吼交织成令人心悸的节奏。
转过一道弯后，探照灯的光柱突然撞上一道青灰色的身影。
那僵尸比之前遇到的体型更大，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的斑纹，獠牙从嘴角突出，正对着空气无意识地开合。
当灯光扫过它的脸时，那双空洞的眼窝骤然转向人群，喉咙里爆发出震耳的咆哮。
“开火！”
数道银光同时射向僵尸，银弹击中躯体时迸出细碎的火花，僵尸踉跄了一下，却并未倒下，反而狂躁地扑了过来。
两名反应稍慢的雇佣兵躲闪不及，被它枯瘦却力大无穷的手臂扫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岩壁上，闷哼声瞬间被僵尸的嘶吼淹没。
“撒网！”
张雪宁厉声喊道。
三张银网同时展开，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精准地罩向僵尸。银线编织的网眼触碰到僵尸皮肤的刹那，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白烟从接触点冒起。
僵尸发出痛苦的咆哮，疯狂扭动身体，银网被它撞得剧烈晃动，却凭借特殊的韧性牢牢锁住了它的四肢。
“按住！”
雇佣兵们扑上去拉紧网绳，银网勒得更紧了，僵尸身上的斑纹开始变得暗淡，动作也迟缓下来。
但就在众人稍松口气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离僵尸最近的一名雇佣兵突然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网中倒去，脖颈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鲜血仿佛正被无形的力量抽离。
“是吸力！它能隔空吸血！”
张雪宁惊觉不对，这头僵尸比传说中更可怕。
她看到那名雇佣兵的生命在快速流逝，果断抽出腰间的银刺，翻身跃过网绳。
银刺通体由纯银打造，尖端淬过特殊溶液，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张雪宁避开僵尸挥舞的利爪，借着雇佣兵拉扯网绳的力道，将全身力量灌注于手臂，猛地将银刺刺向僵尸的心口。
“噗嗤”一声，银刺没柄而入。
僵尸的嘶吼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污黑色的血液顺着银刺的缝隙涌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它身上的暗红色斑纹迅速褪去，挣扎的力道也渐渐消失。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时，一声更加沉闷、更加狂暴的吼声从洞穴最深处炸响。这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兽，带着撼动山河的力量，整个山洞都在剧烈震颤，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探照灯的光柱也跟着疯狂摇晃。
张雪宁扶住摇晃的岩壁，心脏狂跳不止。她看向洞穴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里的低吼如同风暴来临前的雷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银网中的僵尸已经彻底不动，但那来自深处的威压，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刺骨的寒意——他们显然惊动了更可怕的存在。
卡曼握紧了腾蛇剑的剑柄，剑身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
她能感觉到，一股远比刚才那头僵尸强大百倍的黑暗气息，正从黑暗中苏醒，带着滔天的怒意，朝他们碾压而来。
碎石不断从头顶坠落，砸在头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刚被银刺终结的僵尸身体还在抽搐，污黑的血液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而洞穴深处传来的低吼已经变成持续的咆哮，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正在黑暗中苏醒。
“我们必须撤退。”
卡曼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握紧腾蛇剑的剑柄，剑身传来的细微震颤让她更加确定——前方的存在绝不是现有武器能轻易应对的。
“这头僵尸只是前驱，真正的东西醒了，现在推进就是自杀。”
张雪宁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身旁两名雇佣兵的尸体，又望向洞穴深处那片连探照灯都无法穿透的浓黑，手指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的步话机。
刚才那声撼动山体的巨吼，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