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上记载着许大茂曾经的种种不端行为,赵爱民通过一些手段,将这些事情一一整理出来。每一笔记载都像是一把利剑,刺痛了聋老太太内心深处的痛点。
“他骗取了你的信任,利用你,甚至……”赵爱民看着老太太,眼神一冷,“你不该被他利用。”
聋老太太的手紧紧握住了桌边,她的眼中逐渐显露出一种不安的情绪。赵爱民继续说道:“许大茂背后那些黑暗的交易,早就不止一次牵涉到你。你当时的无知和信任,给了他机会去做这些事。”
老太太低下了头,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回忆些什么。赵爱民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化,心中有些许动容,然而他知道,自己的话还远远没有讲完。
“老太太,你并非无知,虽然你不能听到那些声音,但我可以帮你看清这个人的本质。”赵爱民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老太太。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许大茂做的这些事,如果继续下去,结果只有一个——毁掉一切。你和其他人都只是他的棋子,他从未真正尊重过你。”
屋内沉默了片刻,老太太缓缓抬起头,看向赵爱民。她的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深邃,似乎早已看透了很多事情。
“那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呐喊。她的问句让赵爱民感到一阵愣住,然而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静。他清楚,老太太的内心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需要有人给她最后一推,帮助她做出决定。
“你不需要做什么。”赵爱民转身,目光冷冷地看着老太太,“你只需要相信我,听从我安排的下一步。”
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随即她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他们之间的沉默又延续了片刻,赵爱民知道,老太太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她正在重新审视许大茂以及曾经的选择。
“许大茂从未给你真正的尊重。”赵爱民再次补充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你不过是他的一块垫脚石。”
听到这些话,老太太终于没有再问下去,她低头默默地思索,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与犹豫之中。赵爱民知道,老太太虽然并未完全决心,但她的心里已经有所波动,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做出最终的选择。
“我会帮助你。”赵爱民最后补充了一句,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处理好。”
老太太轻轻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中依旧有些迷茫。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往的选择和无知,也许,她的心已经开始有所动摇,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决定下一步。
赵爱民没有再多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屋子。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老太太心里播下了种子,至于这颗种子最终会开花结果,还是会成为另一种无形的负担,那就只能等时间来证明。
他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出了房间,留下老太太独自一人在屋内,静静地反思着过往的种种,而赵爱民则朝着新的目标迈步,步伐沉稳而坚定。
赵爱民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哪怕院子里鸡飞狗跳,哪怕邻里之间暗潮涌动,他也只是眯着眼,坐在自家门槛上,啃着根甘蔗,牙齿发出轻轻的“咔哧”声,仿佛一切风波都与他无关。然而他看人的目光,却像刀子,一刀刀划在人心的外皮上,直看到那层藏不住的骨头渣子。尤其是对那个叫棒梗的小子。
棒梗的娘那点事儿,谁人不知?风流一阵,落了个众人嘲讽的下场。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只是这孩子生来骨头里就带着股子滑头劲儿,笑时牙白眼贼,做起事来鬼头鬼脑,不像是个安分的。
这日清晨,阳光刚从老槐树枝桠间斜斜撒落,四合院里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地面潮湿得能印出脚印。赵爱民穿着一身旧布棉衣,左肩落着几根草屑,是昨夜扫院子时沾的。他站在自家门边,一手托着搪瓷缸,一手掀开嘴边冒着热气的茶盖,嘴里轻吹着茶汤,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扫向对面。
棒梗,正猫着腰,从二大爷的墙角溜了出去。
赵爱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三秒,茶盖“啪”地合上。他不动声色,把茶缸往门槛上一搁,转身进屋,摸出那条旧蓝布棉围巾往脖子一绕。脚步并不急,可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像只深山里的豹子,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间。
他没急着追棒梗,只是绕到一棵老槐后头,身体微微侧着,借着枝叶遮挡,看着棒梗蹑手蹑脚地钻进了那间最不起眼的屋子。
那屋子,便是大爷的。
大爷人不坏,就是啰嗦得厉害。老派知识分子的骨子里,倔,讲究,舍不得丢脸。屋里总是香火不断,墙上贴着毛主席像,两边摆着书架,书架上堆满了年代久远的线装书和旧杂志。大爷有一样宝贝,是早年当教师时从国外亲戚那里得来的剃须刀,一把银壳德国货,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用红绒布包着,一礼拜才用一次。
棒梗竟摸去了那间屋子。
赵爱民鼻翼微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异样的气味。他靠着墙,目光紧紧盯着那扇微掩的木门,眼睛里映着的不是眼前,而是许多年前的影子。
那年他才进厂,是车间里最年轻的徒工,领着一群老匠人跑前跑后。也是某个冬天,一个叫小虎的学徒,偷了工友的烟草,被人发现后打断了一根肋骨,连夜卷铺盖滚出去了。从那以后,赵爱民便懂了一个理——不是每一个偷鸡摸狗的孩子都只是贪玩,有时候,是骨子里坏了点什么。
门被推开了。
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赵爱民却在那一刻直起身子。他不急不慢地踱过去,每一步都踩得恰到好处,不快不慢,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寂静。棒梗正背对着门,站在床边,手上拿着个什么,红色的布料垂在手指间,剃须刀露出一小截金属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