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风野眼底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阴鸷,抿了抿唇:“谁知道呢,我不能逗留太久,千觅......”
他紧了紧她腰身,搂着她躺下:“四天后,也就是纳兰若成大婚当天,我谋划那天把你救出。”
“为什么是那一天?”
“太子大婚,普天同庆,城门大开,各方相侯入宫祝贺,正是救你的好时机。”
“风野。”蓝千觅抓住他手腕,神色少有的肃穆,“你是不是忘了一人?”
“谁?”
“皇后,你的生母。”说这话时,蓝千觅紧盯他的眼眸。
她看到他眼里光泽渐渐熄灭,变得暗淡,声音也低沉:“怎敢忘!”
这世上除了蓝千觅,他唯一牵挂之人就是母后。
唯一儿子被陷害、生死不明,作为一位娘亲,她得有多绝望呀!
如今她被软禁在宫中,不用想,处境有多难。
“我曾潜入东宫,发现皇后昏迷,而静妃定期给她喂药,听桂嬷嬷的意思,皇后就是喝了药才一直昏睡。”
蓝千觅停了停,又说:“静妃不止给皇后喂药,连皇上也......被控制。”
她以为纳兰风野会震怒,发飙,没想到,在他眼里,她看到了他双眸细微变化后的平静。
如微风吹过湖面,掠起一丝波纹,很快又恢复平静。
“风野......”见他一反常态,默不作声,蓝千觅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没事,我已想通,现在的局面,怎么解都是死结。”
“死.....结?”说这话时,蓝千觅语气里说不出的害怕。
“陆将军来信,游说我反抗,他手上的30万大军队由我差遣,千觅,我曾动摇过,但是......”
他脸露痛苦:“一旦开战,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边疆失守,匈奴入侵,风朝、必亡!”
“如果说,这一趟回来要改变什么,我最想改变的就是国运。”
“纳兰若成不是一位好兄弟,但是,他是一名合格的君王。”
“千觅......”他捧起她的小脸,“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家,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结,我要好好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永远......”
纳兰风野累了,沉沉睡去,躺在蓝千觅怀里,脸上是未来得及拭擦的泪痕。
蓝千觅舍不得睡,就这么抱着他,看着他,直到月亮离开树梢,从西边落下。
纳兰风野换上衣服,依依不舍地与蓝千觅告别。
江边密林,黄参抱紧自己,大树头下坐了一整晚,直到马蹄声传来,他睁开眼,看到纳兰风野骑马而来。
“谢谢。”他跳下马,将背蒌与身上的白衣递给他。
黄参解开披风:“平安回来就好。”
“黄参!”
“嗯?”
他望着他,嘴角染笑,不说话。
“什么事?”
“没事,我就想叫你。”
黄参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看你精神饱满,昨夜睡得很香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不太好。
“不错。”
“你睡得不错,我就在这喝了一碗西北风。”
“所以,不胜感激。”纳兰风野双手举起,抱拳。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不能行、行......”
“放心,我只是好好睡了一觉。”纳兰风野嘴上的笑意更浓,笑得黄参心里没底。
没想到呀,声名显赫的纳兰太子,私下底居然像个流氓。
黄参背上背蒌,正要上马,被纳兰风野喊住:“喂,千觅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俩......”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他:“打过架。”
黄参拧眉:“你说的是21世纪那个黄参吗?”
“嗯!”
“那不是我,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我俩因何事打架吗?”
“都说不是我......”见他笑得肆意,黄参无名之火升起,跃上马背。
“你想知道谁打赢吗?”纳兰风野追前两步
黄参手执缰绳,双脚一夹,马儿飞了出来。
“你差点......”
声音飘来,黄参下意识拧眉,快马加鞭,落荒而逃。
可是,最后几只字还是飘进耳朵。
“死在我手下......”
***
天黑之前,乔装成商人的纳兰风野,混入人群,顺利出城。
城门外一片小树林,严忠林等候多时。
“将军,往西100里就是陆家将驻营地,这是军营令牌,请收好。”
纳兰风野接过,上马,抓紧缰绳,双脚一夹,往西跑去。
严忠林紧跟其后。
三个时辰后,荒漠上出现一顶顶帐篷,帐蓬前设有检查站,守卫兵将他拦下。
纳兰风野出示令牌,很快,他被带进一顶帐篷。
帐营内,陆将军端坐桌前,批阅文件。
纳兰风野头戴斗笠,身披黑色风衣,手执青龙剑站在出现在他面前。
宽大的斗笠遮住他上半张脸,陆将军虽然看不清他模样,但是,他认得青龙剑。
他连忙上前,下跪:“拜见太子。”
“舅舅。”纳兰风野将他扶起,“我已不是什么太子,无需下跪。”
说这话时,他摘下头笠,露出真容。
“太子......风野。”陆将望着眼前完好无缺的纳兰风野,像做梦般,鼻子一酸,眼泛泪花。
“外面都你说已死,我偏不相信,亲自带队在寒江整整打捞了十天十夜,一无所获,望着滚滚长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们陆家的大外孙啊!”
一身战袍的陆将军说这话时,忍不住伸手,扶住纳兰风野双肩,颤动不已。
陆将军,三代忠臣,手执30万大兵,战功赫赫。
中年的他气强全开,霸气外露,正是这样一位老将军,见到外甥那一刻,忍不住老泪纵横。
“舅舅。”纳兰风野将他扶到椅子上,“我命大,但也是九死一生,如今被诬蔑卖国求荣,苟且偷生,永无翻身之日。”
“不,我不会让我们陆家的孩子、风朝太子遭这般罪,只是有点想不通,当日,皇上已下令增援乌塞关,你为何还要跳江?”
“不,舅舅,当日军中有内鬼,使我们损失惨重,三次急报增援,回复永远是没有援兵,且粮草已用尽,强抗下去只会全覆没。跳江,万不得已之选。”
“所以,你军中的内鬼,是自己人?”
纳兰风野点头,眼底闪过被至亲背叛的痛苦:“没想到,害我之人正是我最信任的御弟,纳-兰-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