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风野眉头轻拧:“如果不愿意,可隐姓埋名,从此消失于江湖。”
“不,我只是......想留在将军身边效劳。”
“你是军人,应该去建功立业,而不是......跟着我。”
“将军......”
纳兰风野戴上头笠,手执青龙剑,径自走出营房,长腿一跨,跃上马背。
“将军......”
“风野......”
陆将军与严副连忙将跟出去。
纳兰风野抬了抬帽沿,风掀起他黑色长披风,刀削般似的脸庞,深邃的双眸,威风凛凛的骑姿,在风云幻变、前路迷茫的冷夜中,份外坚定与决断。
他抓起缰绳,双脚一夹,一人一马,消失在黑夜中。
***
寒江,烟波荡漾 ,在阳光照射下,泛起片片麟光。
一艘渔船迎着晚霞从远处驶来,满载而归。
岸上站满了迎接他们的亲人,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孩子,年迈的父母,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期盼与喜悦。
船到岸,船员纷纷跳下船,与家人相拥,喜极而泣。
出海捕鱼是一件危险工作,平安归来是最大的幸事。
叶枫没有家人,换以往,他一边羡慕一边默默搬运战利品,这一次却不一样,他迫不及待跳下岸,手里攥着什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跑。
“枫哥、枫哥......”人群中,徐花大喊,一边喊一边追。
叶枫却像一阵风似的,一下子没了踪影。
“哥、哥......”门推开,他迫不及待张望。
船舱漆黑一片,除了冰冷的杂物,不见人影。
他穿过船舱跑到船尾,又从船尾跑到船头,小小的破渔船被他连蹦哒两遍,最后气喘吁吁地扶着船板,肉眼可见失落。
说好等他回来,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跑了。
叶枫望着一眼手中物,手一松,麻袋跌落甲板上,露出一抹翠绿。
徐花跑到船尾,见他趴在船沿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痛地喊了一声:枫哥。”
叶枫没有搭理她。
“我爸说,这几天辛苦了,晚上请你到我家吃顿、便饭。”徐花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见他没应答,又说:“不仅请你,还请了村里的长辈。”
叶枫收缓缓收回目光,伸了伸双臂,强颜欢笑:“行,正好哥饿了,走吧。”
想到什么,弯腰捡起地上麻袋:“给你。”
“这是什么?”
“绿菜。”
徐花眼前一亮:“哗,好鲜嫩绿菜,寒冬腊月,万物不长,你却找到能吃的绿菜,枫哥......”她倾慕之情跃然脸上,“你好厉害!”
徐家,一艘半新不旧的渔船上,小小舱室,挤满了一屋人。
烛光下,饭菜飘香,个个红光满脸,比过年还热闹。
一屋子都是长辈,身为晚辈的叶枫,下意识往角落站。
“来,叶枫,上桌子。”徐父拍了拍身边的长椅,热情招呼。
叶枫瞟了一眼还没上桌的其他长辈,连忙摆手:“不用,我站着吃两口就行。”
“今天你可是主角,得坐!”一位长辈将他推到长椅边上,压着他坐下。
“阿丙叔,我是晚辈,我不能......”他想站起,又被一只手压下。
“这顿饭为你而做,你必须得做。”
叶枫一脸茫然:“为我而做?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出海满载而归,你是最大的功臣。”阿丙叔竖起拇指,赞口不绝。
“对呀,你胆大有魄力,敢于尝新,若不是你提议去新的水域和使用新的捕鱼方式,我们哪能在寒冬里捕到这么多鱼。”另一名长辈感叹道。
“年轻人,我们想不认老都不行,叶枫......”阿丙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渔村,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对对对对对......”一屋子哈哈大笑,犹其徐父,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叶枫被说得不好意思,正不知如何应接时,徐母手端一盆菜进来。
“大家动筷,别客气,小花......”徐母向徐花使了一个眼神,“给长辈们上酒。”
“好咧。”徐花打开洒瓶,一一给他们满上。
徐母夹起一块肉,递进叶枫碗里:“叶枫,我看你比上次又瘦了,多吃点。”
“谢谢婶子。”
“听小花说你自己一人很少开锅,饿一顿饱一顿,那怎么行呀?要填饱肚子才能干活,特别是捕鱼这种又累又重的活,你呀,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徐母心疼地说。
“对呀小枫,你父母早逝,当年大家都想收养你,小小的你却选择独自一人生活。”阿丙叔吞了一口酒,感慨道,“不知不觉间,他已长大成人,还成为咱们渔村最出色的渔夫,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叶枫举起大碗:“这么多年来,感谢各位长辈照顾,你们待我就像亲人,我......”
他鼻子一酸,将眼泪逼回眼眶:“我敬大家一杯。”
“干、干、干......”
几碗酒水下肚,满脸通红的阿丙叔继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枫,是时候成家立室。”
叶枫吃饭的动作一顿,岔笑道:“阿丙叔喝多了,我这种人怎么会有女子喜欢?”
“怎么会没有,你说喜欢谁,只要是咱们渔村未婚女子,我明早就给你说媒去。”
徐母笑容一怔,向徐父使了一个眼色。
徐父瞪了一眼阿丙叔,这老家伙,一喝酒就乱说话。
他向旁边的另一位长辈使了使眼色。
那人接收到信号,大吆一声:“全村最漂亮最贤惠的女子就在这艘船上,徐村长的侄女--徐花。”
徐花一怔,低头红脸退到墙角。
“对对对,小枫和小花年龄相符,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众人呼应,声浪一声比一声高。
“小枫,你看中不?”阿丙叔捉住他手的手,把脸凑过来问。
徐花闻言,紧张得双手攥紧,偷瞄叶枫。
叶枫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心慌发悚,尴尬地推开阿丙叔的手:“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敢奢望......成家。”
严格来说,他从没想过成家。
他一个孤儿,要什么没什么,谁会让自己女儿嫁过来吃苦?
所以,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