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竹再次踏上了历练的路。
那天，在他救下一个女人，女人带着全家给他磕头，他甚是惶恐，甚至不知道第一时间该去扶哪个，两只手呆在那里。
后来这件事还一直被师兄师姐们拿出来笑话他。
晚上他留在了那户人家吃饭，即使他再三叮嘱自己不挑食，只需随意一口饭就好，但他们还是拿出了最好的来招待他。
张清竹感觉到小孩看向他时那崇拜的目光，不由得冲小孩笑了一笑。
小孩高兴地说道：“我以后也要当清竹哥哥这样的人。”
张清竹愣了一下。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要当我这样的人。”
小孩点头：“我当然知道，清竹哥哥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拿着剑救下了我们。”
旁边更小一点的小姑娘拍手道：“是神仙！”
张清竹：“……哈哈哈，这世上没有神仙。”
“那清竹哥哥就是第一个神仙！”
张清竹连忙捂住小孩的嘴，他怕被雷劈。
吃完饭后，张清竹和孩子们一起坐在河边看星星，河水哗哗，洗净了他一天的烦躁。
“清竹哥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神仙吗。”
张清竹从袋中拿出两颗糖果分给他们。
“可能有吧，谁知道呢。”
清竹哥哥，你走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我们迟早会再见面。”
——
师父说邪祟或许是有办法得到彻底净化的，所以一连多日，他都窝在藏书阁里，直到在一堆破烂的书中，他看到了天道二字。
天道……
什么是天道，那所谓的真神，掌管世界之人吗。
如果……他也能当天道的话……
这不可能，他只能再居于天道之下，那就是……神？
长老见他总是窝在藏书阁里，整日不见阳光，便又将他赶下山让他去历练。
张清竹收拾好包裹，在众人的目光中下了山。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下山历练，他先是拜了爹娘的坟，然后向城里走去。
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人。
初次见面，这人就将他撞进池塘里。
又一次见面这人正被追杀，他将他救下，以为他无家可归，张清竹便将他带在身边。
他从这人眼中看到了恨意，这个叫顾书渝的人似乎在筹划着一件大事，但他没有要和自己讲的意思。
没关系，他可以偷偷去听。
于是，他看到了那位神荼。
这少年在和那位神荼商量着什么，可是这一听便是个圈套，从他口中能知道他的娘早已烧成灰，怎么可能再回来，神荼还说要占据他的身体，这怎么听都是一件赔本的买卖，傻子才会信吧。
可是这人真的答应了。
他说他会帮助神荼，他只要娘回来。
傻子，那神荼浑身邪气冲天，一看就是邪恶的化身，肯定不能信他说的话啊，不过能理解，这孩子看起来比他小，他当年也是满脑袋都想让爹娘回来。
差点被发现，张清竹连忙拿出师兄给的隐身符隐了气息逃匿了。
等顾书渝回来吃饭的时候，张清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块糕点来递给顾书渝。
“我从城内买来的，尝尝。”
顾书渝看了张清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清竹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他说他要养鱼。
顾书渝不理解，但还是在一旁帮忙，最后被糊了一脸泥巴。
张清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附近邪祟作乱，张清竹忙到几近天亮才回去，还未走近就看到竹林中亮着灯，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中，顾书渝坐在院子里睡着了，露水打湿他的肩头，一只小黄狗趴在他脚边和他一起等晚归人。
张清竹说不清当时的感受，只知道自从娘走后，再也没人等他回家。
“醒醒。”
张清竹轻声叫醒顾书渝，他扫掉顾书渝头上的落叶，拉他进了屋子。
“下次不要再等我了，夜里凉，会生病。”
小狗摇着尾巴扒拉他的脚，张清竹便将它抱起来晃了晃。
“你们两个都沐浴完再睡。”
“哦。”
“汪汪！”
——
邪祟横生，世间作乱的邪祟越来越多，有的人惨死在街上，有的人悄无声息的沉眠在家里，张清竹忙的焦头烂额，除了邪祟，还有魔族、妖族的人前往人界作乱。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件事，并不是所有的修仙弟子都想着正道，在邪祟来的时候，他们跑的比村民还快。
再次在黎明到来之际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去的时候，顾书渝终于忍不住问了：“你想要的是什么？那些弟子都没有你这么努力。”
张清竹：“我想要的？我只想要这天下太平。”
顾书渝哑然。
因为他想要的是扰乱世间现存的最后一丝平静。
顾书渝：“哦，那……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张清竹：“我必须做到。”
张清竹眼神坚定，顾书渝再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张清竹占床就睡，顾书渝才叹了口气。
“娘，我该怎么办呢。”
罕见的，顾书渝做了个梦，梦里，他和张清竹再不相识，他们之间已成陌生人。
只是他们还是见面了，他们初次见面，张清竹就将他带进了池塘里，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之后，他们总是能碰到一起，渐渐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变了味。
就在他们终于表明心迹的时候，神荼出现了，他杀了张清竹。
张清竹死前一直握着他的手，直到他烧成灰烬。
不要，不要……
顾书渝猛地睁开眼，张清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正看着他。
“怎么，做噩梦了？”
顾书渝坐起来握住张清竹的手，张清竹愣了一下，然后使劲往回抽，可是他怎么都抽不出来。
平时可没见这孩子力气这么大。
“张清竹，不要再想着天下太平了，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走吧，我们找一个远离世俗的地方……”
“也不烫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张清竹打断他的话，他打了一下顾书渝的手，顾书渝这才将手松开。
张清竹：“做什么梦了，这么反常。”
顾书渝：“我梦见你……死了。”
张清竹笑了一声，仿佛自己的生死在他眼里都是小事。
“几十年后，你我都会死的。”
“不会……”
他不会，因为他是魔族。
“好好好，知道你长寿了，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书渝沉默了一天，终于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拉住张清竹。
“你知道天道吗。”
张清竹挑眉，这是终于要和他坦白了吗。
“什么？”
顾书渝：“其实，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张清竹：“洗耳恭听。”
“我……我曾经与那邪祟商量好，要一同搅乱天道在世界的稳定。”
张清竹：“哦，是这样啊……”
张清竹的沉默让顾书渝感到害怕。
“但我还什么都没做，我之前只是觉得他能帮我复活我娘，但后来我思来想去，我明白人死了不是那么简单能再回来的，我打算放弃这个想法。”
张清竹：“及时回头就是好孩子，想吃点什么？”
顾书渝：“我们不是刚吃完饭吗……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张清竹点头。
顾书渝：“我知道那天的人是你。”
张清竹倒是有些意外了，那天他明明隐藏的挺好的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顾书渝：“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像是桂花，又像是雨后的笋。”
“雨后的笋是什么味道？”
顾书渝：“就是雨后的笋的味道。”
张清竹：“……”
解释的很好，不要再解释了。
张清竹：“那你知道天道究竟是什么吗。”
顾书渝：“嘘，他可能在听。”
张清竹：整的还挺吓人的。
“天道便是整个世界运行的法则，那位神荼说，天道是不允许他这样的东西生在这个世界的，所以他找我寻求合作，因为天道不会注意到我。”
张清竹：“那天道都会注意到什么？”
“天道什么都不会看，我们在他眼中不过是微小的蝼蚁，他看不清我们。”
“哈哈哈……”
挺好笑的。
天道眼睛不好使吗。
“那我非得让他看我三眼了。”
顾书渝：“……为什么。”
张清竹：“我瞎说的。”
一颗种子从此埋在心间，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