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晴天出现在长安上空,太阳刺眼的光芒普照大地,像是要把近期的阴霾一扫而空。
人们兴奋的起了个大早,该浆洗的浆洗,该劈柴的劈柴,十冬腊月那能有几天好天气,如果有了,那就是灶王爷给众人争取的好日子,不过这好日子也不白给,你得提前为过年做好准备了。
于是女人们在灶间忙活,男人就在院子里劈柴刷缸,这响晴的日子堪比过年了。
但难得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街上杂乱的声音像是一阵风一样沿着长安大道向东西两侧扩散,绕进每一间小院内,女人们不得出去,男人们就提溜上焊烟结伴循着声音找去。
长安大道上最近总是热闹,不是杀人就是聚众,再或者起火……因此人们慢悠悠的并不慌张,看热闹图的就是个新鲜劲,去的早了站的近了说不定还有被无辜伤害的风险,还不如嘻嘻哈哈的站在人群后边,听着前边的人添油加醋口耳相传的精彩。
要说今天这场热闹,可谓是盛况空前,长安府太守老爷郭配亲自带人举着礼制回避的牌匾,队伍前后数十人,前有兵卒开道,后有衙役挎刀,这摆明了是要去办大事的节奏,可这支队伍还没走到中街,解救被迎面走来另一支队伍给拦下了。
另一支队伍全身着蓝色袍服,阵仗简单,但是队伍后边却跟着八名甲胄卫兵,蓝色袍服是间军司的标志,甲胄卫兵是军方的背景,因此这一队虽然人少,但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方。
人群中窃窃私语,都在添油加醋的讨论哪支队伍该让路,对于新上任的长安太守,他们并不看好,因为这位年轻的太守没做出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不过也有人说了,太守姓郭,太原郭氏也不是闲着玩的,至少雍凉刺史郭淮还在长安呢,再说了这个年轻的太守也有一股狠劲,当初刚上任就杀了府衙主簿杨颐和,接着整改税费,拉拢商户,把长安府的库银大把大把往行宫苑送,最近又杀了司情局东顺,这怎么不是个狠角色呢……再说到底,郭配这个长安太守是大司马从洛阳带来又亲自任命的。
可另一边实力也不算差,因为是战时集中统筹,间军司本身就位高一筹,这位打头的间军司新任领事鲁芝,据说也是大司马非常赏识的人……
说来说去,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啊!众人唏嘘不已,看不懂这场对峙的前后逻辑。
因为如此大的阵仗,再加上百姓们前呼后拥,长安大道就阻断在凉茶铺的门前。
“郭太守,这是去往何方?”鲁芝下了马,一边让身后的士兵去疏散围观的群众。
郭配却没有下马,他前后打量了一番,决定当众给这个不懂事的鲁芝来点难堪,免得他终日苦缠自己。“长安府府衙办案,闲散无关人员不要挡道,若是误了案子便把你参到金銮殿去。”郭配语气坚定,此刻展现出枭雄之风。
鲁芝略微惊奇,咧着嘴角笑了笑,又上前走近了一些:“郭太守,我备的有一顶官轿,你若是掉头回去,我们在长安府好好商量,你也能出来的体面的一些,你若是要在这闹大了,可别怪法理不容。”
“你办的什么案子,照的又是哪本律法,你若是说个一二三出来,本太守便容许你占了官道不说,但你要是没有个真凭实据,也别怪本太守熟读大魏律法,鲁领事你别忘了,本太守还有对地方律法的最高解释权。”郭配依然没有下马,就连声调也没有降低。
“郭太守若是这么不配合,鲁某也没什么情面可讲了,只是可惜郭太守这么一闹,你就再没有回头路了。”鲁芝看了郭配一眼,眼神中满是对这个年轻人的怜惜。
“现在去论有没有回头路,恐怕为时尚早,鲁领事还是多为自己担心担心吧。”此时的郭配没什么底气,但他必须这么挺着,只有挺下去闹大了,才能引起曹爽的重视。
鲁芝笑了笑,转身骑上自己的马,朝身后的扎东旗招了招手,扎东旗便举着一卷令筒走上前来。
“鲁领事不是问我去办什么案子么,本太守可以告知你一二,等我说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调头回去。”郭配略微俯下身,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郭太守愿意说,鲁某洗耳恭听。”鲁芝的脸上也故作轻松,他清楚今天带走郭配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也害怕郭配再当众说出点什么,毕竟曹爽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
郭配就昂起头,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范民懦懦的走上前来。
“中介失火案,本府衙在郭太守的带领下已经查出端倪,是有人勾结天水东村易家兄弟谋划了这场火灾,线索人证俱已锁定,今日就是去拿人的!”范民的声音越发洪亮,他似乎不是说给对面蓝色装备的人听,而是要昭告全城百姓。
当然这场火灾本身也就是全城关注的焦点,范民刚说完,人群中立马传来一阵一阵的躁动,这件死伤十几条命案的案子要是这么快就被长安府破获了,那郭太守也应当受人尊敬。
鲁芝捋着胡须想了想,郭配说这件案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想了片刻又没觉出有什么前后联系,就扭头让人敲了几声铜锣,先把场面控制下来,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郭太守,办案神速令人惊叹,你放心这个案子若是到了司情局或者间军司,某一定不遗余力竭尽所能!“说完他让扎东旗继续宣示。
扎东旗拿的是什么文件呢?
拿的正是行宫苑签发的拘传令。
行宫苑签发的拘传令,换句话说就是曹真签过字了。
郭配一下子瘫软在马背上,若是曹真下了令,那在长安就算是山崩地裂也无法回头了。他挣扎着下了马,闯到扎东旗身边一把夺过拿令书,反复看了两遍,确认是曹真的签字还有大司马的文符印章,整个人忽然大脑空白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