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来这么多保安要围殴我,我……我是一时气不过才推了他,而且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是他先叫人来打我的!”
吴婉清将目光转向一脸委屈和愤慨的陈东,平静问道:
“陈队长,黄先生说的是否属实?在冲突发生前你是否对他们进行了言语上的侮辱或挑衅?”
陈东早已打好了腹稿,此刻挺了挺那几乎直不起来的腰板,脸上做出悲愤又尽职的表情,信口雌黄道:
“绝无此事,我陈东在帝豪工作这么多年,一直恪尽职守,对客人向来是礼貌有加,今天我看到他们两位……”
他指了指江尘和黄杰,“衣着……嗯,比较普通,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像是能住得起我们酒店客房的客人,我出于职业敏感,也是为酒店和其他尊贵客人的安全考虑,就好心上前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并委婉提醒他们,酒店大堂是公共区域,请他们不要随意触碰陈列的艺术品和设施。”
他顿了顿,偷眼观察了一下吴婉清的神色,见她面无表情,继续绘声绘色的编造。
“谁知道这位黄杰先生立刻就炸了,觉得我看不起他是在侮辱他,他当场就对我恶语相向,我始终保持克制好言相劝,告诉他我没有恶意,可他非但不听,还情绪激动地推搡我!吴总您看监控,是不是他先推的我?我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影响其他客人,这才呼叫了保安过来维持秩序,可没想到这位江先生二话不说,直接就对我们的人下了重手!吴总,我说的句句属实,在场的兄弟们都看到了,您可以问他们!”
他这番话,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恪尽职守的模范员工,而把黄杰和江尘则定性为敏感自卑,无理取闹的歹徒。
配合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和诚恳的语气,倒是颇有几分说服力,尤其对于不了解前因后果,只看到结果和部分画面的人来说。
黄杰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陈东能无耻到这种地步,颠倒黑白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
他指着陈东,气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特么纯粹就是放屁,陈东,你敢对着老天爷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当时是怎么骂我妈的?你是怎么羞辱我的?你都忘了?”
陈东却露出一副你看他还在污蔑我的无奈表情,转向吴婉清。
“吴总,您都听到了,他到现在还在血口喷人,我陈东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知道孝道,我怎么可能去辱骂别人的母亲?这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吴婉清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从她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天平的倾斜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她管理偌大的酒店,每天要处理无数事务,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还惹出大麻烦的纠纷。
在她看来陈东或许有问题,但江尘和黄杰的行为,尤其是造成严重后果的江尘必须受到制约。
她再次看向江尘,语气已经带上了寒意。
“陈队长的说法逻辑清晰,也符合监控画面显示的部分事实,而你们除了情绪化的反驳,暂时拿不出其他证据,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尘轻轻皱了下眉,不是害怕或紧张,声音同样冷了下去。
“就凭他一个人的说辞,加上一段没有声音只能看到部分动作的监控,吴总就认定我们是理亏的一方,要承担所有责任?这判断是否有些武断了。”
吴婉清看着他,声音冷淡而肯定。
“武断?我不是法官,不需要确凿无疑的证据链,我只需要基于现有最可能的事实,来维护我酒店的秩序,如果你们现在认错,赔偿酒店的损失和员工的医药费,我可以考虑不再深究,但如果你们坚持要查下去……”
她的目光扫过江尘平静的脸,又扫过地上那些保安,“恐怕最后的结果,就不只是赔钱那么简单了,你们可能真的要把命留在这里。”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带着吴家大小姐应有的强势和冷酷。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然而,江尘的反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他只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
“既然吴总这么说那不如就继续查下去呗,我也很想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吴婉清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弄的有些气恼,同时也更加好奇这个年轻人的底气究竟来自哪里。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像木偶一样呆立在一旁的林瑶身上。
这个女人,是冲突的另一方,也是陈东的女伴,她应该知道更多的内情。
“你,”吴婉清指向林瑶,声音不容置疑,“过来。”
林瑶像是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吴婉清,又看了看陈东和黄杰,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过来。
吴婉清看着她,直接问道:“刚才冲突的整个过程你都在场,现在你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记住我要听实话。”
黄杰看到林瑶被叫过来问话,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丝希望。
他看向林瑶,眼神里带着恳求和希冀,声音也放软了一些。
“林瑶,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最清楚,你只要把真话说出来就行了,陈东是怎么骂我的,怎么挑衅的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他天真的以为,经过刚才陈东那番将她视若敝履的言论打击,林瑶应该已经彻底认清了陈东的本质,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帮着这个人渣说谎来害死自己了。
毕竟说出真相,就能还他们清白,也能让陈东这个伪君子现出原形。
这应该是她最好的选择,也是她弥补内心愧疚的机会。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黄杰始料不及。
林瑶忍着恐惧,颤颤巍巍的说道:“是他们先闹事的。”
她抬起了手,所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指向的赫然是黄杰。
吴婉清的面色更寒了,至于黄杰,心脏抽痛,根本就无法接受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