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怀,崔尧心中却并无多少波澜,无论是薛礼的探查,还是女人的解释,都指向这一切发生的合情合理,证据链也十分完善。
然则,是不是有些太过天衣无缝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路过之时,听到了女人的呼救?
薛礼的特殊耳力,是否是一种刻意的定向筛选?
崔尧抱着女人,随着薛礼快速纵越下山,脑子里面却一直在胡思乱想。
薛礼回头瞟了一眼,提醒道:“注意脚下,你都踢飞三块碎石了,个个朝着洒家招呼,想啥呢?”
崔尧回过神来,笑道:“无事,最近有些思虑过度,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然而对于二人而言,反倒是下山比较容易。
强大的肢体配合钢铁一般的膝盖,向下跳总是比较轻松惬意的。
不多时,二人便回到了官道之上,崔尧抱着女人,迎着众人审慎的目光,解释道:“山上救下来的。”
褚欣儿好奇的看了一眼女人,却发觉此人看着十八九岁模样,眉目如画,媚骨天成,端的是一位丽人。
便仿若随意道:“救便救呗,为何要抱着下来?莫非这位娘子伤了腿?”
说到娘子的时候,眼睛意有所指的飘向女人的发髻,分明在提醒着什么。
崔尧当作没注意,直言道:“这位小娘子衣衫褴褛,行动不便,还是交予欣儿照料吧。”
说罢将女子放在了褚欣儿的车上,没有一丝犹豫。
转身之后,还是补充道:“她就是巩县人,正好与我等通路,待夜间到达宿头,将她放下便是。”
那女人顿时泪眼婆娑道:“还请恩公垂怜,妾身已失了贞洁,夫君又下落不明,夫家在巩县当地又是豪强。
妾身只怕回到家中,反倒失了性命。
妾身本就是残花败柳,这条命也无关紧要,可若是因此牵连了恩公的行止,就罪莫大焉了。
还请恩公大发慈悲,将妾身收作仆妇可好?妾身女红、养蚕什么都会,端茶倒水、伺候夫人也能做得。还望……”
崔尧摇摇头,打断了女人的发言,冷漠的说道:“不方便,若是你不愿回家,等过了巩县,某便给予你几贯钱,自寻生路去吧。
想来你会的颇多,也必不会饿到自己。”
说罢,转身就上马去往了队伍前方。
崔尧冷漠的言语,反倒激起了褚欣儿的怜悯之心,只要不是崔尧起了心思,一切都好说,身为相府小姐,褚欣儿还是十分大气的。
只见她将那女人扶进车厢里,开始了嘘寒问暖。
李承乾也好奇的望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便猥琐的捅捅崔尧:“听闻薛礼言道,场面十分香艳?”
崔尧点头:“还行吧,氛围感不错。”
“讲讲,讲讲。”
“你不都听薛礼说过了么?”
“兼听则明嘛,那厮说捆得跟猪一般,朕想不出来是个什么境况。”
“岳父的这句‘兼听则明’,被你糟蹋了。”
“是吗?想必他老人家也不甚在意,据说长的很是可人?”
“可以打九分。”
“什么意思?”
“满分算作十分。”
“哟,那岂不是绝色?”
“比我姐姐稍稍强些。”
“哪个姐姐?”
“你婆娘。”
“嘶,这般美艳?巩县这破地方可以啊,明年选秀女的时候,适当关注一下。”
“随你,反正也是娶回去当摆设,记得放出宫的时候别忘了给人家免五年税赋的文书。
还有刚才你又自称了一句朕,欠我十金。”
李承乾摆摆手,丝毫没有在意欠款,债多了不愁,跟妻弟兼小舅子出一趟门,明明都是这厮一手包办,自己反倒欠出去一千多金,你敢信?
“你对那位小娘子什么想法?”
“没想法啊,那婆娘被贼人那个了,听她描述,似乎还是蜀中刺客残党。”
“你还在意这个?”
“在意倒是不在意,可某家院中的闺秀还照顾不过来呢。”
“你若没想法,不如……”
“某家倒是忘了,你偏好这口。”
“胡言。”
“武姐姐也嫁过人。”
“巧合。”
“一个是巧合,两个呢?呸,曹贼。”
“这般说来,朕……真就有些偏好哩。过了巩县你要放她走?”
“某家还是觉得有些蹊跷,防患于未然吧。”
“你眼中还有好人吗?人家那么可怜。”
“吴王不可怜?人家就想让你称一句陛下,你肯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怎么这般容易说出口的?”
“就说了,怎么了?你咬我啊?”
“诛九族哦。”
“某家岳父天可汗!”
“那算了,罚金十万吧。”
“铜钱吗?”
“把我的一千二百四十金币免了如何?”
“那还是诛九族吧,某家有个大舅子,家住长安大明宫。”
车厢内,此刻已经不是褚欣儿一人在问东问西,柳氏与库狄氏也凑了过来。
众人七嘴八舌,好似集会一般,各种奇怪的问题纷杳而至,直把那小娘子问了个满脸懵。
“那疤脸贼人与你男人差别大不大?”
“就是光天化日吗?旁边有人看着不难为情吗?”
“若是怀了身孕,你是生下来还是堕了?”
“哦,这样啊,你说你婚后都有两年,不曾怀过,这倒也是幸事。”
“万一是她男人有问题哩?这种事又不是只有咱们妇人坏事。”
“啧啧啧,看看这脖子上的勒痕,当真是狠呐。不过印记这么明显,那贼人办事的时候就不怕勒死了?”
“哎呀,妹妹,你这手掌上怎么有块茧子?你也会使剑?”
“啥?一天要纺七尺布?摇纺车摇的?你男人家不是豪强么?还用自己这么操持?”
“哦,婆婆立的规矩?那没话了,该受着就受着,总不能和老太太对着干不是?其实你只要小嘴甜一点,多哄哄也就过去了,乡下老太太能有多少见识?”
“因为无后的事,这也算不得难办,娘家有些积蓄吧?给你男人买个妾不就是了?回头等揣上了,养在自己名下不就好了?不过现在说这些也迟了。
你男人既然被劫持走了,多半活不成了,想开些。”
……
……
女人额头见汗,感觉被三个女人围着,比杀人都难。
行行复行行,待到日暮时刻,褚欣儿走出车厢,一脸伤感的对着崔尧说道:“夫君,你是嫌弃雪儿姐姐吗?”
崔尧疑惑的问道:“雪儿?谁啊?”
“就你半道上救回来的那个。”
“不啊,也算是个可怜人,我嫌弃她作甚?”
“那能把她留下来吗?妾身觉得自己还缺一个侍女。”
“啊?”
“啊什么啊?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是,为什么啊?她来路不明。”
“可她好可怜,你就当做回好人呗。”
“不行,我不能把不稳定因素放在队伍里。”
“可陛下都答应了。”
崔尧一脸懵逼,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褚欣儿回头努努嘴,便见武照不知何时也凑到了褚欣儿的车上,与那女子拉着手,泪眼婆娑,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娘嘞,这是救回来一个魅魔是吧?连武姐姐都共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