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涪摆好菜碟，指尖轻叩桌面，目光落在两人背影上，颧骨微微隆起。
“还背着呢？吃饭啦！”
“来喽～”苏怡笙应声回头，笑得眼尾弯弯，像月牙儿落进了水里。
乔涪不动声色地剥开一只蟹腿，动作利落，指节分明，将那截白嫩鲜甜的肉轻轻搁在她面前。“囡囡尝尝，是不是鲜甜？”语气里藏着一点试探，又似不经意的宠溺。
乔楚覃这时已悄然靠近，手指灵巧地挽起苏怡笙的衣袖。
苏怡笙低头咬了一口蟹肉，眼睛倏地亮了，“唔……好鲜甜！”她脱口而出，声音软糯，习惯性地抬手就要往乔楚覃唇边送。
可就在指尖将触未触的一瞬，她猛地顿住。她慌忙收回手，小声道：“哦，你不能吃！”
乔楚覃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她。“是，我不能吃～”
“那我就全吃喽~”
苏怡笙举起另外一只蟹腿，“妈妈，我们来蟹腿干杯。”
“好嘞~”
乔楚覃默默的戴着手套，给她处理着螃蟹。
“我一个不能吃海鲜的人，倒是会剥所有海鲜的壳。”
“所以你真棒~”
乔楚覃侧头看她，眼角微弯，“也就是被你这张嘴哄着，活越干越多～”
苏怡笙一愣，随即佯怒：“乔楚覃，你不耐烦是不是？”
“哪敢啊？”乔楚覃笑出了声，眼神却倏地一亮，像猫儿捉住了老鼠尾巴，“一会儿那拖鞋又该飞我脑门儿上了！”
话音未落，四人已笑作一团。
华京食堂的灯光偏暖，空气中飘着米饭与卤味混合的香气。
黄浩源低头扒拉着饭，筷子在碗里机械地搅动，眼神却像被风吹散的云，沉甸甸地落在桌面。
邓楚姝正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嚼得慢条斯理，忽然察觉到他不对劲。
她抬眼，目光精准地撞上他的侧脸，眉头微蹙：“你怎么了？不吃了？”
黄浩源这才抬头，眼神有些滞涩。
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哑：“今天……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邓楚姝一愣，筷子顿在半空，嘴角还沾着一点油光，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指节泛白：“你之前说的对，我确实蛮菜。”
“以前没发觉，但今天和秦指、柒指那一场，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同样的对手，我和其哥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在面对没有提前准备过得对手时，对于技战术执行得滴水不漏，给了苗念很大的发挥空间，而不是像我，很着急。导致你两边都顾不上，累得像个陀螺。”
他语气里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有种近乎清醒的痛感，仿佛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也看清了别人的光芒。
“接下来第二阶段训练，你肯定会很辛苦。”
邓楚姝咽下嘴里的牛肉，腮帮子慢慢停住，动作迟缓得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看着他，眼神从疑惑转为认真，又缓缓带上一丝笑意，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现在……流行吃饭的时候复盘吗？”
她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声音软糯却不失锋利：“你该不会是一会儿不想练了吧？”
黄浩源怔了一下，随即也笑了。“怎么可能？”
邓楚姝没接话，只是慢悠悠地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腮帮子鼓了鼓，嚼得认真，眼神却亮得惊人：“念念和郝友其的混双水平确实比我们高，这点得承认。”她顿了顿，语气转为笃定，“而且他们单打也不弱，所以磨合出来的技战术有自己的一套风格——这是我们第二阶段要面对的难题。”
她一边说，一边把牛肉咽下去，然后嘟起嘴，故意夸张地鼓了鼓腮帮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这肉……嚼得我腮帮子都疼了！”
“太硬了是不是？”黄浩源下意识问，手指已经悄悄伸向她的饭盒边缘，仿佛随时准备帮她夹走那块难啃的肉。
“嗯～”她点头如捣蒜，顺势把筷子一放，仰头看他，目光清澈又狡黠，“所以你一会儿给我剥个橙子！”
“啊？”黄浩源愣住，筷子悬在半空，眼珠子转了两圈，显然没跟上她从“复盘”跳到“要礼物”的逻辑跳跃。
邓楚姝挑眉，嘴角一扬，像猫儿偷了鱼还装作无辜：“你刚刚不是跟我道歉么？”
“是啊……”
“道歉不用礼物吗？”
“需要。”
她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咱们待会去买个橙子，念念说东门的大叔摊位那儿的橙子特别甜，皮薄汁多，不酸！”
“好～”黄浩源应得干脆，看着她，忽然憨憨地笑了两声，笑声低低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局促，却又格外真实。
“笑什么？”邓楚姝歪头，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托腮，眼里全是笑意。
“没，就是……”他低头抿了抿唇，“就是之前其哥说，你们北西的女孩子都蛮可爱的。”
这话出口时，他脸微微红了。
邓楚姝怔了一瞬，随即噗嗤一笑，把剩下的牛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圆润，含糊地嘟囔：“你们华京的男孩子……也蛮有趣的～”
那声音像一颗糖在舌尖融化，甜得不着痕迹，却让黄浩源眼底的光猛地亮了起来。他盯着她，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却带着点试探：“那谁最帅？”
邓楚姝闻言，眉梢一挑，忽然往前倾了半分，带着几分挑衅的、轻飘飘的“侵入感”。
“标准答案……不是在我面前了吗？”
三秒，沉默如潮水般漫过桌面。
紧接着，黄浩源整张脸从耳根红到脖颈，像被晚霞点燃的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邓楚姝看着他，忍俊不禁，“黄浩源。”
“嗯？”他应声，眼神飘忽，不敢对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饭盒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我发现，教你谈恋爱……应该也蛮有趣的！”她语调轻快，像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见他慌乱的样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