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应门的是个穿着随意、面有倦色的中年白人男子。
听完江淮用流利外语说明的来意后,
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那个博士?没留遗嘱,也没直系亲属。
我算是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这房子现在归我处理,
已经找到买家了,过几天就签合同。”他语速很快,带着完成一桩麻烦事的不耐,“他的东西?基本都当垃圾清掉了。”
温瑞安立刻上前半步,脸上堆起熟络的笑,
不动声色地将几张折好的大面额钞票塞进对方外套口袋:“大哥,帮个忙。
我这位朋友是专门研究这个领域的,大老远跑来,
就想找点博士生前的手稿文件留个念想。
您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剩下的边角料?我们绝不给您添麻烦。”
男人摸了摸口袋的厚度,脸色明显缓和下来。
他皱着眉想了想,朝屋内偏了偏头:“地下室好像还堆着些没清完的旧箱子,
都是灰尘。
你们要觉得有用就自己下去翻吧,反正最后也是扔。”
那人领着他们穿过门厅。
别墅内部比外观更显空旷,装修并不奢华,
但客厅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柜却格外引人注目——
只是此刻,书架上稀稀拉拉,十格九空,像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骨架。
江淮的视线黏在书架上,忍不住问:“这些书……”
“哦,那些啊,”远房亲戚脚步没停,随口答道,“全是些又厚又重的心理学大部头,
又占地方又不值钱,处理的时候打包卖给旧书贩子了。”
江淮心底一沉,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些被廉价卖掉的,很可能就是Finch博士思想的核心载体。
他们跟着男人走过一条略显昏暗的走廊,顺着一段狭窄的水泥楼梯向下。
地下室的空气骤然变得阴冷潮湿,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灰尘气息。
就在踏入这片昏暗空间的一瞬间,江淮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寒颤。
不是生理上的冷。
一种熟悉的、令人脊背发麻的恐惧感,毫无缘由地从记忆深处涌了上来,
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这地方……他感觉不对劲。
温瑞安敏锐地察觉到江淮瞬间的僵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怎么?想起什么了?”
江淮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寒意,摇摇头:“……没事,可能有点闷。”
带路的男人已经走到地下室的角落,指着地上一个敞开的硬纸板箱:“喏,就那些。
都是些旧笔记本和散纸,你们看看要不要吧。”
温瑞安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纸箱。
箱子比想象中沉,随着动作扬起一片细密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
纸箱边缘已经有些受潮发软,显然在这里堆放了不少时日。
“就这些了?”温瑞安确认道。
“就这些,其他都是空箱子了。”男人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次“寻宝”已失去兴趣,
“你们慢慢看,看完了放这儿就行,带走也行,反正也是要扔的。”
说完便转身,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地下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怀中这箱可能藏着所有答案、也可能一无所获的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