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引·阴香缠骨
第一章 香煞索命,道士出山
入秋的风裹着一股甜腻得发苦的香气,卷过青竹镇的青石板路。镇西头的老槐树底下,围满了窃窃私语的村民,人群中央的草席上,盖着一张破旧的蓝布,布下的人形已经僵硬,只有那股诡异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不散。
“第三个了……都是收到那香花之后没的!”
“周二婶说了,是山里的阴煞索命,那素馨花就是煞引子!”
“可不是嘛!你瞧李家老三媳妇,昨天还来我家借醋,今天就直挺挺躺这儿了,七窍都渗着红粉呢!”
议论声里,一个穿灰布道袍的汉子拨开人群,慢悠悠走了进来。他道袍洗得发白,边角还打着补丁,腰间悬着一把桃木剑,剑穗上挂着个装符纸的小布袋,背上的乾坤袋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多少药材和零碎。汉子眉眼带笑,看着吊儿郎当,可那双眼睛扫过草席时,却锐利得像鹰隼。
“李承道道长!您可算来了!”镇长挤开人群,满脸焦灼地迎上来,“这青竹镇是真的闹鬼了,您可得救救我们!”
李承道没说话,蹲下身掀开蓝布。死者面色潮红得吓人,嘴唇干裂起皮,七窍里果然沾着一层淡红色的粉末,凑近一闻,那股甜腻香气里,还混着干姜和硫磺的焦苦味。他指尖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眉头皱了皱。
“师父,这味儿不对劲!”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凑过来,背着个沉甸甸的药篓,正是二徒弟赵阳。他吸了吸鼻子,龇牙咧嘴道,“这哪是素馨花的味儿?正宗素馨花是清冽的香,这玩意儿甜得发齁,还带着股子烧火的燥气,比师娘做的朝天椒还冲!”
话音刚落,一道青衣身影也挤了进来。来人是个眉眼清冷的姑娘,正是大徒弟林婉儿。她左手腕上戴着个素馨花编织的手环,花瓣虽已半干,却依旧透着淡淡的清香。她蹲下身,仔细查看死者的指甲,又摸了摸死者的脉搏,沉声道:“师父,死者指甲泛红,脉象浮数无根,是典型的阴虚火旺之症。这香气里的东西,怕是温燥得很,硬生生把人的心火给烧穿了。”
李承道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朗声道:“什么阴煞索命?分明是药煞害人!这不是普通的素馨花,是波斯传来的野悉蜜——性温燥,最忌给阴虚火旺的人碰,再掺上干姜硫磺浸液,那就是索命的毒药!”
这话一出,人群哗然。周二婶挤到前头,脸上画着诡异的红妆,手里摇着个破铃铛,尖声道:“你这道士胡说八道!明明是素馨花引了煞,我亲眼看见的!天灵灵地灵灵,素馨花开要人命——哎?这句咒咋这么顺口?”
李承道瞥了她一眼,没搭理,转头对镇长道:“把最近死者的名单给我,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全都是阴虚火旺的体质。”
镇长刚要应声,就听见一阵粗暴的脚步声。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提着把杀猪刀,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冲了过来,正是青竹镇一霸孙屠户。他身上沾满了猪血,煞气腾腾地指着李承道的鼻子骂道:“哪里来的野道士,敢在我青竹镇妖言惑众?我看你就是害死我媳妇的凶手!”
他媳妇,正是这第三个死者。
赵阳气得跳脚:“你这人讲不讲理?我们刚到这儿!”
林婉儿握住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眼神冷了下来,悄悄往李承道身后挪了半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桃木钉上。
李承道却笑了,慢悠悠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他随手一挥,只听“咔嚓”一声,孙屠户手里的杀猪刀,竟被剑气削断了刀尖。
“贫道的剑,斩妖也斩人,专治各种不服。”李承道的声音依旧带着笑,可眼底却没半分温度,“孙屠户,想找茬?先问问你家肉铺后院那片野悉蜜花田,答不答应。”
孙屠户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村民们看孙屠户的眼神,瞬间变得惊疑不定。周二婶也闭了嘴,悄悄往后缩了缩。
李承道收剑入鞘,拍了拍孙屠户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孙屠户浑身一颤。“放心,贫道不随便杀人。”他指了指地上的死者,“但害死她的东西,贫道定会揪出来。”
风又吹过老槐树,卷起几片枯黄的叶子。那股甜腻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林婉儿望着孙屠户仓皇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眉头紧锁。
她总觉得,这青竹镇的水,比想象中要深得多。那野悉蜜花田背后,怕是藏着更吓人的东西,而这香煞索命的戏码,才刚刚拉开序幕。
素馨引·阴香缠骨
第二章 药阵斗法,真假素馨
日头偏西,倦鸟归巢,青竹镇的炊烟袅袅升起,却驱不散弥漫在街巷里的那股甜腻煞气。李承道师徒三人没回镇长安排的住处,反倒拐进了村西头的废弃山神庙。庙门朽坏,门板上的门神画像斑驳脱落,院里荒草没膝,只有正殿的神龛还算完整。
“就这儿吧,背阴通风,正好布阵。”李承道放下乾坤袋,随手掏出几张符纸,往地上一扔,符纸竟自己贴在了墙角的蛛网处。赵阳扛着药篓跟进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扯开衣襟扇风:“师父,这破庙连口干净水都没有,您咋选这儿啊?”
林婉儿没搭话,已经从药篓里翻出素馨花、麦冬、沙参,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铡刀。她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轻轻晃动,清冽的香气散开些许,压下了庙里的霉味。“阴虚火旺易招煞,这庙阴气重,得用滋阴安神的药阵镇着。”她一边说,一边将麦冬和沙参细细切碎,与晒干的素馨花混合,“素馨花性平解郁,麦冬沙参滋阴润燥,三者配伍,既能安神,又能克那野悉蜜的燥气。”
赵阳凑过来,闻了闻混合的药材,咧嘴道:“师姐,这阵闻着挺香,就是蚊子太多,它们也想滋阴补阳?”
林婉儿白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再贫嘴,就把你扔出去喂蚊子。”
说话间,她已经将混合好的药材分成三份,分别埋在庙门两侧和正殿神龛下,又取了三道黄符,贴在药材上方,指尖掐诀,低声道:“草木有灵,滋阴化煞,急急如律令。”话音落时,埋药材的地面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青色的光晕,庙里的霉味瞬间被清冽的花香取代。
李承道靠在门框上,看着林婉儿忙活,手里把玩着那张画歪了的符纸,嘿嘿一笑:“婉儿的药阵是越来越像样了,比你师父我当年强多了。”
林婉儿头也不抬:“师父,您还是少画点歪符吧,免得哪天鬼看了笑场,不肯走了。”
赵阳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李承道佯怒,抬手作势要打,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只见一道黑影踉踉跄跄地冲进庙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还念叨着:“道长救命!道长救命啊!”
师徒三人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镇上的药材商钱老鬼。他满脸皱纹,此刻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
“钱老鬼?你怎么来了?”李承道挑眉,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钱老鬼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了看庙外,确定没人跟来,才压低声音道:“道长,我是来告密的!那些野悉蜜,是孙屠户逼我换的!他说……他说阴虚的人魂最纯,用野悉蜜的香气引煞,能炼出厉害的香煞,控制整个青竹镇!”
他说着,把怀里的油纸包递过来:“这是正宗的素馨花,我偷偷藏的,孙屠户让我把野悉蜜掺进去,卖给那些村民,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林婉儿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素馨花花瓣呈半透明的奶白色,花蕊淡黄,香气清冽,正是上品。她与李承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怪叫,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周二婶的嗓门,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紧接着,一股黑色的煞气卷着甜腻的香气,破门而入,直奔钱老鬼而去!
“不好!是煞气化形了!”李承道脸色一变,桃木剑瞬间出鞘,“赵阳,点熏香!”
赵阳反应极快,立刻从药篓里掏出素馨花和艾叶,用火折子点燃。袅袅青烟升起,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那黑色煞气碰到青烟,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像是被灼烧一般,往后退了半步。
林婉儿手腕一翻,数枚桃木钉飞射而出,钉在煞气四周,形成一个小小的困阵。“野悉蜜引的煞,就得用正宗素馨花来克!”她大喝一声,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光芒大盛。
煞气被困在阵中,疯狂扭动,隐约露出周二婶的模样。她双目赤红,嘴角流着涎水,尖声道:“坏我好事!都得死!”
孙屠户的声音紧跟着从庙外传来:“钱老鬼!你敢背叛我!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话音未落,几个打手举着火把冲了进来,火把扔在地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直逼药阵而来。孙屠户提着一把沾血的砍刀,面目狰狞:“烧了这破阵!炼了他们的魂!”
烈火越烧越旺,眼看就要烧到埋药材的地方。赵阳急得满头大汗:“师父!师姐!怎么办?”
林婉儿临危不乱,猛地扯下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扔向火堆。“素馨花性阴,遇火不燃反克火!”她大喊道。
那手环一碰到火苗,非但没被点燃,反而绽放出一阵清冽的白光。火光瞬间熄灭,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那黑色煞气发出一声惨叫,消散了大半。
孙屠户见状,目眦欲裂,提着砍刀就朝李承道冲来。李承道冷笑一声,桃木剑一挥,剑光如练,直刺孙屠户胸口。孙屠户慌忙躲闪,却被李承道一脚踹中膝盖,跪倒在地。
李承道的桃木剑抵住他的喉咙,目光冷冽。他随手一挑,挑开了孙屠户腰间的一个布袋子。袋子裂开,里面的野悉蜜花粉洒落出来,碰到空气中的花香,瞬间化作青烟,消散无踪。
“香煞的本源没了,你还能翻起什么浪?”李承道的声音冰冷,“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孙屠户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却咬紧牙关,不肯说话。
庙外的风越刮越大,卷起地上的灰烬。林婉儿看着消散的煞气,眉头紧锁。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孙屠户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而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才是真正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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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极限反转,陈年秘辛
庙内的青烟尚未散尽,混着素馨花的清冽香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孙屠户被桃木剑抵住喉咙,脸色惨白如纸,却梗着脖子不肯求饶,一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着李承道。
“杀了我又如何?”他突然怪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你以为毁了我的煞袋,就能破了香煞?李承道,你爹当年没告诉你吧?这野悉蜜炼的煞,非得用青竹镇后山那株百年素馨老桩才能封死!我告诉你,那老桩……早就被我浇了干姜硫磺浸液,不出三日,必定枯死!到时候香煞破封,整个青竹镇都得给我陪葬!”
这话一出,李承道浑身一震,桃木剑险些脱手。他爹临终前确实留下过一句遗言——“青竹素馨,一脉相承,香煞不灭,唯此可封”,只是他从未将这话与眼前的凶案联系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爹的事?”李承道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林婉儿和赵阳也愣住了。他们只知道师父是游方道士,却不知他竟与青竹镇的香煞有这般渊源。赵阳下意识地攥紧了药篓的背带,手心全是冷汗:“师父,这孙屠户……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孙屠户咧嘴一笑,嘴角的肌肉扭曲着,露出一口黄牙:“我是什么来头?我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倒是你,李承道,你爹当年镇压香煞,靠的就是那株老桩的灵气,如今老桩一死,香煞重现,你爹的心血……全白费了!”
“棋子?”林婉儿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她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孙屠户,“谁是你的幕后之人?钱老鬼吗?”
孙屠户却闭了嘴,任凭李承道如何逼问,都咬紧牙关不肯再吐露半个字。李承道眼神一冷,手腕微微用力,桃木剑的剑尖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一丝血迹。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阵轻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钱老鬼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晕映着他满脸的皱纹,竟看不出半分惧意。他方才的怯懦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别问了,他不会说的。”钱老鬼缓缓走进来,将灯笼放在地上,目光落在李承道身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笑意,“因为,真正的幕后之人,是我。”
“什么?”赵阳失声惊呼,“你不是被孙屠户胁迫的吗?”
“胁迫?”钱老鬼嗤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野悉蜜花粉,放在指尖捻了捻,“我当年是你爹的徒弟,李承道!论起辨药炼煞的本事,我比你爹只强不弱!可他呢?宁愿把镇压香煞的法子带进棺材,也不肯传给我!就因为我想把香煞炼得更厉害,就因为我想让这世间的人都知道,我钱老鬼才是真正的药王!”
陈年秘辛如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李承道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钱老鬼:“是你!当年偷走我爹炼药手记的人,是你!”
“没错!”钱老鬼猛地抬高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你爹的手记里,写满了野悉蜜炼煞的法子,还有素馨老桩封煞的秘诀!我潜伏在青竹镇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等老桩的灵气衰弱,等孙屠户这种贪婪之辈上钩!我让他挑阴虚火旺的村民炼煞,就是为了用纯阴之魂滋养香煞,等老桩一死,香煞就能彻底被我掌控!”
林婉儿终于明白过来,她看向钱老鬼,声音冰冷:“是你让孙屠户给老桩浇浸液的?你故意让他暴露,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让老桩在不知不觉中枯死!”
“聪明。”钱老鬼赞许地点点头,“孙屠户贪婪无脑,正好做我的挡箭牌。你们就算抓住他,也只会以为事情已经了结,谁会想到,真正的黑手就在你们眼前?”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弥漫开来:“这是最后一瓶干姜硫磺浸液,我原本打算今夜再去浇一次老桩,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钱老鬼的目光扫过李承道三人,阴恻恻地笑了:“你们毁了我的煞袋,破了我的煞气,可那又如何?老桩撑不过三日,香煞一出,你们都得死!”
李承道的脸色沉得像墨,他握紧桃木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终于明白,这场凶案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一个针对他、针对青竹镇、针对那株百年素馨老桩的局。
“钱老鬼,你以为掌控了香煞,就能为所欲为?”李承道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爹当年镇压香煞,不是为了独占秘诀,而是为了阻止你这种丧心病狂之辈祸害人间!草木有灵,素馨花是救人的药,不是你炼煞的工具!”
“救人?”钱老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将瓷瓶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在我眼里,药材只有两种用途——要么杀人,要么掌权!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香煞的厉害!”
他话音未落,突然双手结印,嘴里念起了晦涩难懂的咒语。庙外的风骤然变大,那股甜腻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浓郁,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
林婉儿脸色一变,她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剧烈晃动起来,发出淡淡的白光:“不好!他在引动残存的香煞!师父,后山的老桩……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
李承道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孙屠户,又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钱老鬼,沉声道:“赵阳,看好孙屠户!婉儿,跟我走!”
话音未落,李承道已经提着桃木剑冲出了山神庙。林婉儿紧随其后,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光芒大盛,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清冽的光。
山风呼啸,夜色如墨。后山的方向,隐隐传来一阵诡异的花香,那花香里,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煞气。而那株百年素馨老桩,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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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桩生死,药性对决
夜色如墨,山风裹挟着甜腻的煞气,刮得人脸颊生疼。李承道和林婉儿一前一后,踩着乱石往青竹镇后山赶,脚下的野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空气中那股野悉蜜的甜香越来越浓,混着硫磺的焦苦,熏得人头晕目眩。
“师父,这煞气比刚才更重了!”林婉儿紧握着腰间的桃木钉,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光芒忽明忽暗,清冽的花香勉强护住两人心神,“钱老鬼的咒语,怕是在加速老桩的枯萎!”
李承道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一手持桃木剑,一手从乾坤袋里掏出黄符,指尖飞快地掐诀:“别慌!素馨老桩百年根基,没那么容易枯死!他那点伎俩,不过是仗着干姜硫磺的燥气,暂时压制了老桩的灵气!”
话音未落,两人拐过一道山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半山腰的平地上,孤零零立着一株粗壮的素馨老桩,树干遒劲如苍龙,枝桠上却没了往日的生机,叶片枯黄卷曲,连那常年绽放的雪白花朵,都蔫头耷脑地垂着,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钱老鬼正站在老桩前,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他脚下的泥土湿漉漉的,还泛着淡淡的硫磺味,显然是刚浇过浸液。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冷笑:“来得正好!省得我去请你们!”
“钱老鬼,你这丧心病狂之徒!”林婉儿怒喝一声,手腕一翻,数枚桃木钉飞射而出,直逼钱老鬼周身大穴。钱老鬼侧身躲过,衣袖却被桃木钉划破,他怪笑一声,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拍:“香煞聚!”
刹那间,老桩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一股黑色的煞气从泥土里翻涌而出,化作无数狰狞的鬼脸,张牙舞爪地扑向李承道和林婉儿。那煞气带着灼人的燥气,所过之处,野草瞬间枯黄。
“婉儿,布阵!”李承道大喝一声,桃木剑劈出一道剑光,将迎面而来的煞气劈开一道口子。林婉儿反应极快,从药篓里掏出早就备好的素馨花、麦冬、沙参,以老桩为中心,飞快地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素馨性平,麦冬滋阴,沙参润燥,四象归一,化煞护桩!”林婉儿指尖掐诀,声音清亮,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埋在土里的药材隐隐泛起青光,一股清冽的香气扩散开来,那些狰狞的鬼脸碰到香气,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消散了大半。
钱老鬼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林婉儿的药阵竟有如此威力,当下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鼎,鼎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这鼎里,是我用九个阴虚之人的魂魄炼的煞丹,今日就让它与老桩融合,成就最强香煞!”
他说着,就要掀开鼎盖。李承道眼神一凛,暗道不好,煞丹一旦与老桩融合,后果不堪设想!他脚尖点地,身形如箭般扑了过去,桃木剑直刺钱老鬼的手腕。钱老鬼早有防备,侧身躲开,鼎盖却被剑气震开一条缝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煞气扑面而来。
“师父,老桩快撑不住了!”林婉儿的声音带着焦急,她看到老桩的树干上,裂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枯黄的叶片正一片片往下掉。赵阳的声音突然从山下传来:“师姐!我来帮忙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阳扛着个大木桶,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跑,身后还跟着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我把镇上的麦冬和沙参都收来了!”赵阳扯开嗓子喊,“还有钱老鬼仓库里的正宗素馨花,全在桶里!”
原来赵阳安顿好孙屠户后,怕师父和师姐吃亏,索性跑去镇上,把村民家里的滋阴药材都搜罗了来,又抄了钱老鬼的仓库,扛着满满一桶药材赶了过来。
钱老鬼看到赵阳手里的木桶,眼睛都红了:“坏我好事!我要杀了你们!”他状若疯魔,不顾一切地冲向木桶,想要将药材打翻。李承道岂能让他得逞,桃木剑一横,拦住他的去路,剑光闪烁,招招直逼要害。
“婉儿,救桩!”李承道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与钱老鬼缠斗在一起,道袍翻飞,桃木剑的光芒越来越盛。林婉儿点点头,立刻和赵阳一起,将木桶里的素馨花、麦冬、沙参捣碎,挤出汁水,小心翼翼地浇灌在老桩的根部。
清甜的药汁渗入泥土,老桩上的青光越来越亮,那道裂开的口子,竟在缓缓愈合。枯黄的叶片开始泛绿,蔫头耷脑的花朵,也慢慢挺直了腰杆,一股浓郁的清冽香气,从老桩上扩散开来,比之前的药阵更强!
“不——!”钱老鬼看着这一幕,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被李承道一剑刺中肩膀,鲜血飞溅,手中的黑鼎掉落在地,鼎盖掀开,煞丹滚了出来,刚一碰到老桩的香气,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煞气没了煞丹的支撑,顿时如潮水般退去,黑色的鬼脸纷纷消散,山间只剩下素馨花的清香。钱老鬼瘫倒在地,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老桩,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素馨花能赢……”
李承道走到他面前,目光冷冽:“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药材的本性是救人,不是害人。素馨花解郁,解的是人心之结,化的是世间之煞,这是你永远不懂的道理。”
老桩的枝桠上,一朵雪白的素馨花缓缓绽放,在夜色中格外耀眼。林婉儿看着那朵花,手腕上的手环轻轻晃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她不知道,钱老鬼的眼底,还藏着一丝不甘的阴翳。这场药性对决,看似赢了,却远没有结束。
素馨引·阴香缠骨
第五章 香散煞消,素馨遍野
晨光刺破夜雾,漫过青竹镇后山的山头,落在那株百年素馨老桩上。一夜风雨过后,老桩的枝干泛着温润的光泽,雪白色的花瓣层层舒展,清冽的香气漫山遍野地漾开,彻底压过了残留的甜腻煞气。
钱老鬼瘫坐在老桩下,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眼神里的疯狂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他看着那些盛放的素馨花,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笑声里满是自嘲:“我钻研半生药材,到最后竟连‘药性本善’四个字都不懂……”
李承道收了桃木剑,走到他面前,神色平静:“药材无错,错的是用它的人。你执着于炼煞掌权,却忘了草木有灵,素馨花解郁止痛,从来不是为了助纣为虐。”
这时,赵阳领着几个村民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钱老鬼那只装着煞丹残片的黑鼎。“师父,孙屠户已经被村民绑去见镇长了,周二婶也认了罪,说都是被钱老鬼逼的。”赵阳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指了指黑鼎,“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我看直接埋了才干净。”
林婉儿蹲下身,捻起一朵落在地上的素馨花,指尖拂过花瓣上的晨露。她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不知何时又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苞。“埋了吧,用素馨花的根须裹住,让它的戾气彻底消散。”
村民们应声上前,七手八脚地挖坑,将黑鼎埋进土里,又盖上一层素馨花的根须和花瓣。阳光洒在新翻的泥土上,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澄澈起来。
钱老鬼被村民带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那株素馨老桩,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悔意。他喃喃道:“当年师父说,素馨花开,心结自解……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风波平息,青竹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李承道师徒三人本打算次日便离开,却被镇长和村民们挽留住了。
“道长,你们是青竹镇的救命恩人啊!”镇长捧着一大包晒干的素馨花,笑得合不拢嘴,“我们想请你留下,教教大家怎么种素馨花,怎么用它治病救人。”
围在一旁的村民们也纷纷附和,周二婶挤在人群里,脸上满是愧疚:“道长,以前是我糊涂,乱传谣言。往后我再也不搞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了,就跟着你们学种药!”
李承道看着村民们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漫山遍野的素馨花,忽然笑了:“也好,贫道就留下来,给你们讲讲这草木之道。”
接下来的几日,后山的素馨花田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李承道教大家辨识土质,哪些地适合种素馨花,哪些地能种麦冬沙参;张阳(此处应为赵阳,原文笔误)力气大,就帮着村民翻土施肥;林婉儿则手把手教大家炮制药材,怎么用素馨花配伍,哪些体质的人不能用,说得细致入微。
这天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李承道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张画歪了的符纸,正对着夕阳端详。林婉儿走过来,一眼就瞥见了那张符,忍不住吐槽:“师父,您这符画得比上次还歪,怕是连小鬼看了都得绕道走。”
李承道嘿嘿一笑,把符纸揣进怀里:“这你就不懂了,我这叫‘随心符’,心诚则灵。”
话音刚落,赵阳扛着一大捆素馨花枝条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师父!师姐!镇长说,要把后山的荒地都改成素馨花田,以后青竹镇就靠这花致富了!”
林婉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夕阳下,一片片素馨花田泛着雪白的光,村民们的笑声回荡在山野间。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那香气里,没有了半分煞气,只有沁人心脾的温柔。
她忽然想起钱老鬼临走前的那句话,忍不住轻声道:“原来素馨花真的能解人心结。”
李承道点点头,目光悠远:“草木有情,人心向善。这世间最好的药方,从来不是什么名贵药材,而是一颗医者仁心。”
几日后,李承道师徒三人终于要离开了。村民们早早地等在村口,手里捧着自家种的素馨花,还有晒干的药材。
周二婶塞给林婉儿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双绣着素馨花的布鞋:“姑娘,这是我连夜绣的,你别嫌弃。”
林婉儿接过布鞋,眼眶微微发热:“谢谢二婶。”
镇长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走过来,小男孩手里捧着一碗素馨花糕:“道长哥哥,这是我娘做的,你尝尝。”
李承道接过花糕,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道:“真甜。”
夕阳西下,师徒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身后,青竹镇的素馨花田里,雪白的花朵开得正盛,清冽的香气随风飘散,漫过了山野,漫过了岁月。
赵阳扛着药篓,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大喊:“师父!下次咱们还来青竹镇吃花糕吗?”
李承道的声音随风传来:“当然来!别忘了,贫道的符还没画正呢!”
林婉儿忍不住笑出声,手腕上的素馨花手环轻轻晃动,在夕阳下,漾开一圈温柔的光晕。
而那株百年素馨老桩下,被埋入泥土的黑鼎之上,早已钻出了嫩绿的新芽,正迎着晚风,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