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药王谷外，旧识拦路
前往药王谷的山路比想象中更崎岖，晨露打湿了石阶，踩上去带着沁骨的凉。两旁的古树遮天蔽日，枝叶交错如网，漏下的光斑在地上晃出细碎的影，随脚步移动而摇曳，像一群跃动的金鳞。林羽将半块桃花玉佩贴身收好，蛇神心核的暖意隔着衣襟传来，像揣着颗小小的火种，驱散了山径的湿寒。
“前面就是药王谷的结界了。”影煞忽然停步，指尖轻点前方——一道淡绿色的光幕在枝叶间若隐若现，光幕上流转着细碎的光点，像无数萤火虫在其中沉浮。“传闻药王谷布有‘百草阵’，擅闯者会被迷在幻境里，轻则迷失方向，重则困死在自心的执念中。”
苏然凑近细看，光幕上的绿光带着生命的脉动，隐约能看到里面层层叠叠的药田，垄亩分明，偶有白色的身影在田埂上移动。“可素心的玉佩……”她话没说完，就见林羽掏出那半块玉佩，玉佩贴近光幕的瞬间，原本流转的绿光竟温顺地分开一道尺余宽的缝隙，边缘的光点如星子般闪烁，像特意为他们留出的通路。
“果然和这里有关。”林羽率先迈步穿过光幕，脚刚落地，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成片的药田顺着山势铺开，紫色的桔梗举着铃铛似的花，金黄的连翘缀满枝头，翠绿的三七叶片上还挂着晨露，连空气里都飘着苦中带甘的药味，看得人眼花缭乱。
可没走几步，一道身影突然从药田旁的竹舍后转出。青衫洗得发白，布鞋沾着泥土，手里拎着个磨得光滑的药锄，竟是个面容清癯的老者。他额间刻着深深的皱纹，像药田的垄沟，看到林羽手中的玉佩时，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缩，随即沉下脸，声音带着药草晒干后的干涩：“谷中不接待外客，请回吧。”
“老前辈认得这玉佩？”林羽按住腰间的刀，目光落在老者胸前——那里别着块梨木牌，刻着“药王谷执事”五个字，字迹被摩挲得发亮。
老者冷笑一声，药锄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泥土里瞬间窜出数根青藤，碧色的藤条带着倒刺，如灵蛇般缠向几人脚踝。“二十年前的旧物，早该埋进土里了。”
影煞拔剑出鞘，寒光闪过，斩断的青藤落地瞬间，断口处竟冒出淡蓝色的火苗。“是‘引火藤’！”他低喝，剑身在火光中泛着冷光，“这老头不简单，竟能驱使异种药草。”
赵猛举盾挡开第二轮藤鞭，厚重的盾面被抽得噼啪作响，他瓮声瓮气地吼：“哪来的老东西，敢拦我们的路！”
老者却不理会他，只死死盯着林羽，眼神像晒裂的土地：“素心那丫头当年就是太心软，才会被那姓沈的骗了去，还连累谷中元气大伤。如今你们拿着块破玉佩就想闯谷？莫不是和沈万堂一路货色？”
“素心是被沈万堂所害！”苏然急声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是来查当年真相的，不是来捣乱的！”
“真相？”老者突然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像枯叶在风中碎裂，“真相就是她引狼入室，让药王谷成了江湖笑柄！若不是她偷偷在谷后山洞养着那墨鳞蛇，沈万堂怎会找到机会炼蚀骨散？那毒物的蛇毒，可是蚀骨散的药引！”
林羽心头一震，握刀的手紧了紧：“您说素心养过墨鳞蛇？”
“不然你以为‘心核镇’三个字是谁写的？”老者的药锄再次顿地，这次窜出的不是青藤，而是密密麻麻的毒针草，细如牛毛的尖刺泛着乌光，“她以为凭着蛇神心核就能镇住蛇毒，简直天真！结果呢？谷主为了护她，替她挡了沈万堂的毒计，至今卧病在床，二十年未下过榻！”
毒针草的尖刺如箭雨般射来，林羽将苏然护在身后，蛇神心核突然发烫，周身涌起一层莹白的光罩，光罩上流转着细碎的光斑，毒针落在光罩上，瞬间化为齑粉，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素心的账册里记着，她养墨鳞蛇是为了提取蛇毒样本，找到解毒之法，毁掉蚀骨散的配方。”他沉声道，目光直视老者，“而且沈万堂的账册上，药王谷后山的药庄，负责人签名处是沈万堂的私章，根本不是素心打理。”
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老者原本流畅挥动的药锄突然僵在半空，手臂上的青筋还在突突跳动，却再难前移分毫。他脸上的怒意僵住，像被冻住的浪潮。
林羽趁机掏出那本泛黄的账册，指尖抚过边角的磨损，翻到最后一页的药庄轮廓：“这里的记号，是沈万堂自己画的狼头印记。他利用素心对您的信任，借药王谷的名义运毒，您仔细看看这墨迹——笔锋凌厉，带着股狠劲，和素心娟秀的字迹完全不同！”
老者的目光落在账册上，手抖得厉害，指腹在纸面摩挲着，像是在确认什么。他年轻时教过素心写字，那丫头握笔总是轻轻巧巧，笔画里带着柔劲，绝不会有这般斩钉截铁的转折。尤其是“蚀骨散”三个字，笔锋里的狠戾几乎要透纸而出，倒像极了当年那个突然出现在谷中、眼神阴鸷的沈万堂。
“这……”老者的药锄“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点泥土，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难道……我们真的错怪她了？这二十年来，竟一直错怪她了……”
就在这时，竹舍后的药田深处传来一阵咳嗽，苍老而虚弱，像风箱漏了风，断断续续带着痰音：“是……是素心那孩子回来了吗？她……她肯原谅我们了吗？”
老者浑身一颤，猛地转身对着药田方向“噗通”跪下，额头抵着湿润的泥土：“谷主！您怎么起来了？大夫说您不能下床受风啊！”
林羽几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有了然——看来这药王谷的深处，藏着比老者所知更曲折的往事。蛇神心核的暖意越来越盛，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在指引他们走向那间被药田环绕的竹舍——那里，或许才藏着素心留在时光里的、未被篡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