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谷主榻前,往事如刺
药田深处的竹舍比外面看起来更简陋,青竹为墙,茅草为顶,檐下挂着几束晒干的药草,风一吹便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轻响。老者领着众人穿过田埂,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掀开门帘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比药田里的气息更烈,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竹榻上躺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色蜡黄得像枯槁的药根,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唯有那双眼睛,在听到动静时缓缓睁开,透出浑浊却锐利的光。
“是……是素心的玉佩?”谷主的声音细若游丝,目光死死盯着林羽腰间露出的半块玉佩,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榻边的药枕,“把它……给我看看。”
林羽依言递过玉佩。谷主颤抖着接过,将自己枕下的半块玉佩凑上去,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成一朵完整的桃花,断裂处的纹路如天然生成,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红。
“真的是……”谷主的眼眶突然泛红,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这是她及笄那年,我亲手雕给她的,说要等她找到心仪之人,便将另一半相赠……”
“谷主,您认识素心?”苏然轻声问。
“她是我唯一的弟子,”谷主咳嗽几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意,“当年她在云栖寺小住,就是我让她去的,想让她散散心,没想到……反倒让她遇见了沈万堂那个畜生!”
老者在一旁垂首:“谷主,是属下当年糊涂,错信了沈万堂的挑拨,以为素心真的叛谷……”
“不怪你,”谷主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林羽身上,“你说……你找到了账册?”
林羽将账册呈上。谷主挣扎着坐起身,老者连忙上前扶着,在他背后垫上厚厚的药枕。谷主的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每看到一个字,指节就颤抖一分,到最后几页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像要把心肝都呕出来。
“果然是他……”谷主咳了半晌,才喘着气道,“沈万堂根本不是什么药商,他是影蛇堂的人!当年混进谷里,就是为了借药王谷的名义炼制蚀骨散,给影蛇堂扩充势力!”
“影蛇堂?”影煞瞳孔骤缩,“那是二十年前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专以毒杀人,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原来是藏在幕后!”
谷主点头,指腹点着账册上的狼头印记:“这就是影蛇堂的标记。素心发现他的身份后,本想偷偷毁掉配方,却被沈万堂察觉。他用墨鳞蛇毒威胁素心,说若敢声张,就毒死谷里所有人……”
“所以素心才假意顺从,偷偷养着墨鳞蛇研究解毒之法?”林羽恍然大悟。
“是,”谷主的声音哽咽,“她把蛇藏在谷后山洞,每次去都带着蛇神心核压制蛇毒。那孩子心思细,知道沈万堂不会信她,故意装作被胁迫的样子,暗地里却把配方的破绽记在医书里,还画下了影蛇堂的据点分布图……”
“那百草堂的灭门案呢?”赵猛追问,“难道也是沈万堂干的?”
“是他嫁祸素心,”谷主的声音陡然变冷,像淬了冰,“百草堂发现了他私炼毒药的秘密,他便用蚀骨散灭口,还故意留下素心的玉佩碎片,让江湖人都以为是蚀骨教所为。素心为了查清真相,才不得不真的建起蚀骨教,用毒后之名震慑宵小,暗中追查沈万堂的踪迹……”
众人这才明白,素心从始至终都在守护,只是她的守护被误解,被扭曲,最终成了江湖人眼中的魔头。
“那您……”苏然看着谷主虚弱的样子,“是怎么中毒的?”
谷主苦笑一声,掀开衣襟——胸口有块深黑色的疤痕,像被毒蛇啃噬过。“沈万堂发现素心在查他,便设下陷阱,想用毒针杀她。我替她挡了一下,这‘蚀心散’的毒,便缠了我二十年。”他看向林羽,“素心说过,唯有蛇神心核能解此毒,可心核一直不知所踪,她便只能……”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懂。素心这些年顶着毒后的骂名,一边与影蛇堂周旋,一边寻找心核,只为给师父解毒,为百草堂昭雪。
“沈万堂现在在哪?”林羽握紧了刀,心核在锦囊里发烫,像在为素心的遭遇而愤懑。
“二十年前就失踪了,”谷主摇头,“但我知道他的老巢在哪——账册最后画的药庄,其实是影蛇堂的总坛,就在南疆十万大山里。”
影煞突然开口:“我曾在影蛇堂的密档里见过记载,说堂主身上有块桃花玉佩,据说能号令所有分舵……”
林羽猛地看向谷主手中的玉佩——难道沈万堂当年不仅嫁祸素心,还抢走了她的另一半玉佩?
就在这时,蛇神心核突然从锦囊里飞出,悬在谷主胸口的疤痕上方,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渗入疤痕,黑色的毒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谷主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这……这是……”谷主震惊地看着胸口,二十年来的痛苦,竟在片刻间消散。
“心核认主,”林羽轻声道,“它或许早就知道,谁才是真正需要守护的人。”
竹舍外的药田里,桔梗花在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拼合完整的桃花玉佩上,泛着温暖的光。林羽知道,素心未完成的事,该由他们来继续了。
“备马!”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这弥漫着药香的空气,在房间里回荡。这简单的两个字,却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和决心。
紧接着,他又说道:“去南疆!”这四个字如同惊雷一般,让人不禁为之一震。南疆,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目标的执着和坚定。
他的声音在药香中久久不散,似乎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决心。“该让沈万堂,还有影蛇堂的余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他的话语中蕴含着深深的恨意和愤怒,这些情绪在他的内心燃烧,让他无法容忍那些人继续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