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渌坊现有的润肤皂存货,足够在关州卖上小半年,毕竟这东西虽好,价格对于普通人来讲,确实不低。
大家对新鲜物什的热情一过,真正考虑的还是便宜实惠,而且这东西耐用,用完差不多得大半月,所以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每日进店的客人并不多。
不过香胰皂的回头客倒是不少,毕竟价格摆在那里。
但兰渌坊还是很快出了名。
越州玉琳阁刚把货上架没几天,就吸引了许多客商的视线。
盖了印花和“曹”姓的专属润肤皂,甫一送出,也很快在官眷小姐们中间兴起一波定制风潮。
润肤皂侧面小小的兰渌坊三个字,彻底传了开。
订货的单子如雪片纷至,或是客商批量订货,或是谁家有定制需求。
排队的名录整整理出一页纸,每天还有零星增加。
一切都在贺兰的预料之内。
玉琳阁的李掌柜也是个人精,他那处是越州唯一正式上架润肤皂的铺子,旁人想订购自然要去找他。
这些个批货订单,大部分都是他送来的,想必其中约摸是有些弯绕。
不过贺兰不在意这些,有好处得,人家才会帮你揽生意,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粗粗一算,贺兰手里又握了万把块的订单,光是定金,她就收了六七十两。
定金只是货款的三成,待供上货,又能结上一百五十两左右的尾款。
慕悠看着贺兰在纸上的计算结果,不禁啧声,“天哪,二堂嫂,你也太能赚钱了吧?”
谁能想到,兰渌坊开张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就有如此喜人的进账?
这个钱额,怕是能抵得上旁的小商铺整整一年的盈利了。
慕念搁下笔,轻轻颔首:“琼脂皂胜在新奇难得,又是独一门的生意,二堂嫂想必早就想好经营它的门道了吧。”
贺兰投去一抹赞许,慕念说得不错,正是如此。
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订单会来得这么多这么快。
迫于人手和库房压力,也为了提高兰渌坊绝对主导的地位和神秘感,贺兰已经放出了暂停接单的消息。
如今已经签单的货品,也至少要三十天之后才能拿货。
制皂毕竟需要时间,每批都要一个月方能晾成,而铺子后院仓库的晾架,又只能容纳六千之数,亟待扩张。
贺兰原本还想着,赁院子的事儿不急,需得好好斟酌,好好挑一挑,眼下只得尽快定下来。
她选了三处地方,各有优劣,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带了慕念来牙行,将图纸誊抄一份,带回去给家里人参详参详。
四夫人原本不许,后来不知因着什么,又松了口。
这么久了,慕念还是第一次跟贺兰进城来,虽面上不显,可明显轻快些的步子,还有眸中的晶亮,都叫贺兰瞧出了她心底的雀跃。
慕念的丹青功夫原就精湛,这三张图纸的临摹,于她不过信手拈来。
慕悠望着守在门口的冬木和月燕,奇怪道:
“平日里二堂兄都是寸步不离,恨不得把二堂嫂揣在怀里,怎么今天不见人?”
贺兰无奈地嗔了慕悠一眼,“浑说什么呢?”
什么揣怀里?
明明是尽职尽责地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贺兰虽然心里这么解释着,可脑中却没来由地浮现出那些挡在她身前的画面,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脸热。
应是天暖了的缘故,如今都春末了,眼瞅着就要立夏。
冬白和月羽要在铺子里忙,所以随行保护贺兰一行女眷的任务,便落在了冬木和月燕的身上。
月燕是那四个女孩之一,同月羽的严肃稳重不同,她比较暴力。
月燕和冬木,是二十个伙计里,最能打的两个,当然可以替慕阳的班。
贺兰的反驳,慕悠完全忽略不计。
二堂嫂这是不好意思,面皮薄,她懂得。
二堂兄把二堂嫂护得跟什么似的,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莫说是家里人了,就连刘大嫂那位少言寡语的夫君,都能瞧出端倪。
只是这两日有些反常。
说二堂兄和二堂嫂吵架了吧,又不像,二堂嫂还是笑盈盈的,半点不见郁色。
二堂兄面上也不像有气的样子,对着二堂嫂的时候,仍是一派耐心温和,慕悠都不好意思看。
她从前见过大堂嫂和大堂兄闹别扭,那面色一瞧就能瞧出来。
可若是没闹脾气,二堂兄怎么都不跟着了呢?
思及此,慕悠实在是想不通,便暗戳戳问贺兰道:
“二堂嫂,你就不奇怪,二堂兄做什么去了?”
“为什么不亲自陪咱们来?”
贺兰想了想,慕阳这些时日确实有些行踪不定,好像在忙着什么。
她白日都在铺子里,经常见不着他人影,偏又时不时突然就回来了,神神秘秘。
而且冬白总和他咬耳朵,说小话,想来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这一看就是在商量秘事,贺兰从不打听。
她总觉着,慕阳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想到这里,贺兰便道:“他定是有他要忙的事,来不来都不打紧,横竖咱们身边有人护着。”
瞧慕悠这一脸八卦样,贺兰忍不住促狭道:“怎么,你这么想让他来?”
慕悠一听,当然是摇头,她最怕二堂兄了,她就是好奇而已。
三张图画好带回家,众人这才知道,贺兰要在城里选院子的事。
“三进的宅子?”三夫人惊讶道。
琼脂皂的生意这么好?这么快就能买大宅子了?
三夫人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直接问了出来。
贺兰倒是想买,她现在还是没钱啊。
“三婶,是赁宅子,不是买宅子。”
“我手里的银两,大部分都压在铺子里,能动的不多。”
贺兰原本是照着二进小宅挑,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铺子后院要腾出来几间做仓库,这样的话,伙计就不能住在后院了。
她可不能把伙计们放养了,那她不成周扒皮了?
想来想去,还是一步到位,直接赁大点的宅子吧。
三进的宅院,规格上也有很大区别,贺兰带回来的这三处,房间数在十五间左右,并没有什么花园景观,充其量中院会大些。
年租也都差不多,二十五六两的样子。
这种其实是最低的规格,连好些精致的二进院落都比它体面,但胜在屋子多。
于贺兰而言,宅子再别致,倒不如多两间能住人的厢房来得实在。
慕老夫人一如既往不参与这琐事,那便只有贾晚音,三夫人和四夫人一齐参谋了。
贾晚音会问慕意的意见,四夫人也会探听女儿们的想法。
贺兰没有参与,此时正坐在另一边,抱着齐悦,不知说了什么,一大一小咯咯笑着。
唯有杨氏默立一旁,紧紧环着儿子的肩头,胸中翻涌着难言的酸涩。
看着贺兰的满面笑意,她实在羡慕。
图纸是人家带回来的,人家才是第一决策。
谁能想到,明明是流放至此,这位堂弟妹却仅用了月余的时间,就能让家里有进项,甚至开铺子,赁大宅?
夫君回护,婆母疼爱,祖母撑腰,平辈姊妹都听其指挥,小辈也喜欢她,爱往她跟前凑。
至于其他长辈,是哪个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再看看自己,在婆母跟前,跟个透明人没两样,好事是绝不会想到她的。
她的夫君,只会嘴上宽慰,哪怕站出来护她一次呢?
都是慕家的媳妇,杨氏若说心里不嫉妒,那是假的。
眼下她那婆母和四婶,倒是一本正经地参谋着新宅,似是全然忘了当初,是怎么撕破面皮,想要架空这位堂弟妹了。
这人呐,还是得立起来,才能得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