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太庙乐章之八
《文舞》解析
原文
圣谟九德，真言五千。
庆集昌胄，符开帝先。
高文杖钺，克配彼天。
三宗握镜，六合涣然。
帝其承祀，率礼罔愆。
图书雾出，日月清悬。
舞形德类，咏谂功传。
黄龙蜿蟺，彩云蹁跹。
五行气顺，八佾风宣。
介此百禄，于皇万年。
译文
圣王谋略合于九德，治国真言垂范千年。
福庆汇聚昌盛后裔，符命开启帝业祖先。
以文德兼掌军事大权，功德可与上天比肩。
三宗明君持镜理政，天下四方焕然澄明。
帝王承接祭祀大典，遵循礼制毫无差愆。
祥瑞图书如雾涌现，日月高悬清辉普照。
舞蹈摹形彰显德政，歌咏铭记功绩传扬。
黄龙蜿蜒祥云翻卷，五行和顺八佾飞扬。
凭此接受百般福禄，皇权永固万寿无疆。
注释
1. 圣谟九德：
? 谟（mo）：谋略、政令；九德：古代称人的九种美德（《尚书·皋陶谟》：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此处指帝王治国合于九德。
2. 真言五千：
? 化用《道德经》“五千言”，代指治国的经典哲思，亦可能暗指儒家典籍。
3. 庆集昌胄（zhou）：
? 庆：福庆；昌胄：昌盛的后裔（如李唐王室自称老子后裔），强调皇统绵延的合法性。
4. 符开帝先：
? 符：符命、祥瑞；帝先：帝王祖先（如李渊认老子为始祖），意为祥瑞预示帝业由祖先开启。
5. 高文杖钺（yuè）：
? 高文：崇高的文德；杖钺：手持斧钺（兵器），指兼掌文武大权，如《史记·殷本纪》“赐弓矢斧钺，使得征伐”。
6. 三宗握镜：
? 三宗：指唐代三位明君（如太宗、高宗、玄宗）；握镜：持镜照物，喻洞察事理、治理天下，典出《淮南子》“镜者，天之大明也”。
7. 六合涣然：
? 六合：天下四方；涣然：澄清貌，形容政治清明，如《后汉书》“邪正涣然分明”。
8. 率礼罔愆（qiān）：
? 率礼：遵循礼制；罔愆：无过失，《诗经·大雅》“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即写敬天守礼。
9. 图书雾出：
? 化用“河出图，洛出书”的祥瑞典故，指治国祯祥如雾涌现，象征天命所归。
10. 八佾（yi）风宣：
? 八佾：古代天子专用的乐舞（每佾8人，八佾共64人），《论语》“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即论其礼制规格；风宣：风化宣扬，指通过乐舞传播王道教化。
文化解读
此诗为唐代宗庙文舞乐章，用于祭祀时的文舞表演，核心在于歌颂帝王文德、彰显王朝正统：
? 政治合法性建构：
“庆集昌胄”“符开帝先”将李唐统治与祖先祥瑞绑定，“三宗握镜”以先祖功业塑造王朝谱系，强化“君权神授”的意识形态。
? 礼乐治国的实践：
“八佾风宣”强调乐舞的政治功能，通过仪式化舞蹈（“舞形德类”）与歌咏（“咏谂功传”），使“九德”“真言”具象为可感知的文化符号，实现“以乐教和”的治理目标。
? 盛世理想的投射：
“五行气顺”“日月清悬”以自然秩序喻政治和谐，“黄龙”“彩云”等祥瑞意象，暗合盛唐时期四海归附、万邦来朝的现实图景。
艺术特色
1. 用典密集的政治修辞：
融合《尚书》《论语》《道德经》及祥瑞传说，将帝王功德与经典叙事绑定，形成“以典证史”的颂美范式，如“杖钺”“握镜”等典均服务于皇权神化。
2. 铺陈排比的颂体特征：
前八句历数祖先功德，中六句描绘祭祀盛景，末四句祈福王朝永续，层层递进中形成“叙事—颂德—祈愿”的固定结构，继承汉大赋“极声貌以穷文”的铺陈手法。
3. 天人合一的象征系统：
“黄龙蜿蟺”“五行气顺”将帝王与自然祥瑞互文，“图书雾出”“日月清悬”以天象喻政象，构建“人君配天”的哲学闭环，体现唐代“天垂象，圣人则之”的政治宇宙观。
生僻字注音与辨误
? 胄（zhou）：第四声，音同“宙”，指后裔，切勿写作“胄（zhou，同‘胄’）”或“胃（wèi）”。
? 钺（yuè）：第四声，音同“越”，指大斧，古代象征军事权力。
? 愆（qiān）：第一声，音同“迁”，意为“过失”，非“yǎn”或“qiàn”。
? 蜿蟺（wān shàn）：同“蜿蜒”，形容龙蛇盘曲游动，“蟺”读第四声，切勿读作“dān”。
历史价值
? 礼制与乐舞史研究：
“八佾风宣”“舞形德类”直接记录唐代宗庙文舞的表演形态，可与《通典·乐典》中“文舞执龠翟，武舞执干戚”的记载相印证，填补乐舞史的细节空白。
? 政治思想史标本：
诗中“德”“礼”“符命”等关键词，反映唐代“儒表法里”的治国思想，以及道教（老子崇拜）与皇权的深度结合，是研究唐代政治哲学的典型文本。
? 文学体裁演进见证：
作为宗庙乐章，其庄重典雅的风格与同时期文人诗歌（如李白乐府）形成对比，展现唐代官方文学的独特审美，为研究古代宫廷文学提供重要参照。
此诗以文舞为载体，编织了一幅“祖先功德—帝王礼制—天下大治”的理想图景，既是唐代盛世的文化镜像，亦是中国古代“以礼为器”政治传统的集中展现。
《文舞》作为古代祭祀文化的杰出篇章，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唐代祭祀大典的宏大与庄重，承载着那个时代深厚的文化底蕴、精神信仰以及社会价值观。在唐代，祭祀绝非普通的仪式，它是维系社会秩序、传承民族精神、沟通天地神灵的关键纽带，而《文舞》通过其独特的文字魅力，将祭祀场景生动地展现在后人眼前，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与历史价值。
一、逐层剖析诗句丰富内涵
开篇“圣谟九德，真言五千”，便将我们带入一个充满智慧与道德光辉的世界。“圣谟九德”中的“圣谟”指圣王的谋略与教诲，“九德”源于《尚书》，代表着九种高尚的品德，如宽而栗、柔而立等，这体现了对圣王道德智慧的尊崇。“真言五千”通常被认为是老子《道德经》的字数，在此象征古代圣哲所留下的宝贵思想。这两句表达了对古代圣贤智慧与道德传承的敬重，以及后人对智慧和高尚品德的不懈追求。
“庆集昌胄，符开帝先”描绘了吉祥繁荣的景象与对祖先的追思。“庆集昌胄”寓意吉祥和繁荣汇聚于昌盛的后代子孙，表达了对家族昌盛的祈愿。“符开帝先”则象征着祥瑞之符开启了帝王先祖的荣光，体现出对祖先的敬仰和感恩，同时借助符瑞之说，为帝王的统治赋予神圣的色彩。
“高文杖钺，克配彼天”刻画了圣王的威严与神圣使命。“高文”突出圣王的文化修养与卓越才能，“杖钺”描绘圣王手持象征权威的钺斧，展现出令人敬畏的威严。“克配彼天”强调圣王的品德与功绩足以与上天相匹配，承担着治理天下、庇佑万民的神圣使命，凸显了圣王在古代社会中的崇高地位。
“三宗握镜，六合涣然”描绘了理想的政治局面。“三宗握镜”中的“三宗”可能指代三位贤明的帝王，“握镜”象征着他们如同手持明镜，洞察世事，秉持清明公正的原则治理国家。“六合涣然”描绘出在贤明君主的治理下，天下一片和谐光明，社会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表达了对理想社会的向往与赞美。
“帝其承祀，率礼罔愆”体现了帝王对祭祀礼仪的重视与践行。“帝其承祀”表明帝王肩负着祭祀祖先和神灵的重大责任，这不仅是对祖先的追思，更是维护社会秩序和传承文化的重要举措。“率礼罔愆”强调帝王在祭祀过程中严格遵循礼仪规范，没有丝毫差错，彰显了对礼仪的尊崇和对祖先的敬畏之心。
“图书雾出，日月清悬”营造出祥瑞美好的氛围。“图书雾出”描绘祥瑞的图书如同雾气般涌现，在古代，祥瑞图书的出现被视为上天对帝王统治的认可和祝福。“日月清悬”则以日月高悬、光明普照的景象，象征着太平盛世的到来，表达了对美好未来的祈愿和对圣王统治的赞美。
“舞形德类，咏谂功传”阐述了艺术与道德传承的关系。“舞形德类”说明舞蹈通过动作姿态表现出各种美德，将抽象的道德观念具象化。“咏谂功传”强调通过歌咏传颂先人的功绩，让后人铭记历史，传承先辈的精神。这两句体现了艺术在道德教育和历史传承方面的重要作用。
“黄龙蜿蟺，彩云蹁跹”运用生动的意象，营造出祥瑞美好的意境。“黄龙蜿蟺”描绘黄龙蜿蜒游动的雄伟姿态，龙在古代象征着皇权和祥瑞。“彩云蹁跹”描绘彩云轻盈飘舞的优美景象，彩云也是祥瑞的象征。两者结合，营造出一种充满祥瑞和美好的氛围，寓意着国家的繁荣昌盛和吉祥如意。
“五行气顺，八佾风宣”体现了自然与社会的和谐统一。“五行气顺”表达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顺畅和谐，反映了古人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和追求。“八佾风宣”描绘了八佾之舞在祭祀场合中传播着教化之风，八佾之舞是古代最高规格的舞蹈，代表着礼仪和秩序。这两句表明在理想的社会中，自然与社会相互协调，共同发展。
“介此百禄，于皇万年”以祈愿作结，表达了对圣王和国家的美好祝愿。“介此百禄”祈求众多福禄降临，“于皇万年”祝愿圣王统治长久，国家繁荣昌盛，万世不衰，体现了人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热切期望。
二、多视角品鉴艺术特色
从结构上看，《文舞》布局精巧，对仗极为工整。诗句两两相对，如“圣谟九德”与“真言五千”，“圣谟”对“真言”，“九德”对“五千”，词性、结构和平仄相互对应，整齐划一。“庆集昌胄”与“符开帝先”同样对仗精妙，后文中各联也都遵循这一规则。这种严谨的对仗结构，使诗歌节奏明快，韵律和谐，宛如一首优美的乐章，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音乐美感，读起来朗朗上口，富有节奏感和韵律感。
在用词方面，诗人匠心独运，用词精炼且表意丰富。“圣谟”一词简洁而生动地描绘出圣王的智慧和谋略，让读者能够直观感受到圣王的伟大。“五行气顺”中的“顺”字，精准地表现出自然的和谐状态，一个字便传达出丰富的内涵。这些精心挑选的词语，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使诗歌在有限的篇幅内传递出深刻的思想和丰富的情感。
从情景交融的角度来看，诗歌将祭祀场景的描绘与作者的情感表达完美融合。诗中既有对祭祀仪式的庄重描写，如帝王承祀、八佾之舞等，又融入了对圣王的崇敬、对祖先的敬仰、对美好未来的祈愿等情感。这些场景与情感相互交织，营造出庄严肃穆、神圣而又充满希望的意境，让读者仿佛穿越时空，亲身感受到古代祭祀文化的独特魅力，引发读者对古代文化和历史的深入思考。
三、全面挖掘文化价值
在反映古代祭祀文化方面，《文舞》宛如一部生动的历史纪录片，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了唐代祭祀活动的场景和程序。从对圣王的歌颂到对祖先的祭祀，从舞蹈和音乐的表演到对祥瑞的期盼，每一个细节都体现了古人对祭祀活动的高度重视和严谨态度。它为后人研究古代祭祀文化的仪式规范、精神内涵、社会功能等提供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
作为祭祀乐章，《文舞》在历史的长河中广泛传唱，对传承和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发挥了重要作用。它不仅传承了古代的音乐文化，让后人能够通过文字领略祭祀音乐与舞蹈的独特魅力，更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内涵。通过这首诗，我们能够跨越时空的界限，感受古代文化的博大精深，增强对民族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激发我们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责任感。
儒家思想强调“礼”和“乐”，认为“礼”是维护社会秩序、规范道德行为的准则，“乐”则是调和情感、感化人心的重要手段。《文舞》中对祭祀礼仪的细致描写，从祭祀的流程到参与者的行为规范，都严格遵循礼仪制度，体现了“礼”的约束作用。对舞蹈和音乐在祭祀中重要作用的强调，通过舞蹈和歌咏表达情感、传承文化，反映了“乐”在祭祀活动中的重要功能。这生动地体现了儒家“礼乐”思想在唐代社会的深远影响，也让我们看到儒家文化如何在社会生活中发挥其价值导向作用，维系社会的稳定与和谐，塑造人们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