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水牛一脸鄙夷的看着两个手下,
“好了,好了,刚才还说要为本将军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呢,这会儿就露馅了?放心吧,只要机灵点,那水淹不死你们两个。”
两个手下自动的忽略了刁水牛前面两句话,呆愣愣的看着他,不懂他话里的机灵是什么意思。
“两个憨货,你们去了就知道了,那火药引子长的很,你们点燃了药引子就往一侧的山上跑,那里有一个山洞,我着人放了吃的喝的,你们在那里躲藏几天,等外面风平浪静了再出来就是了。”
两个心腹听明白了,将信将疑的点头退下,不再说什么了。刁水牛为人狠辣,这次能替他们想到这么多已是不易,得知足,不能要求太多。
刁水牛看手下不再有异议,也对他们的知趣很满意,当然对自己的掌控能力也很得意。人嘛,只要不把他逼到死路,让他们能看到一线生机,就没有人愿意拼命,都觉得自己一定会抓住那点仅有的生机。当然他没有骗他们,那里确实有个山洞,自己也确实放了粮和水,但爆炸的威力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爆炸和洪水之中保住小命,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况且,就算他们侥幸逃出生天,几天后从山里出来,外面的山路还存不存在,也未可知。
当然,此刻,这话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这里的人的。
安排好这件大事,刁水牛立刻着手安排撤离,杨先生已经去检查完了所有的引动阵法,五个时辰后,天会大亮,长公主那些人一定会再来,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刚好能发挥爆炸最大的威力,死得更集中,更彻底一点。
而自己,那时已经顺着密道离开了。
但是,现在已经不早了,密道狭窄,夜深露重不好走,自己得早点出发了。
刁水牛唤过心腹,让他去通知杨先生立刻出发,稍微犹豫了一下,又道:
“也去告诉卢将军一声,让他立刻带着自己的护卫跟着我们走,要是他不肯走,就留下来等死好了。”
这卢恒生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他也懒得跟他解释这一切。刁水牛并不喜欢卢恒生,巴不得他在这里把命送掉。但是毕竟现在还没出山,就算是出了山,外面的情况自己也还没摸清。
卢恒生毕竟在山外是个正经的五品武将,万一有点什么事情,也许还能得他一用。
秉着防患未然,废物利用的原则,刁水牛做了个决定,带上卢恒生。
……
夜幕下,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从大营中走了出来,一步步穿过浓密的山林,走进一个狭窄的半封闭的山路之中。
这就是刁水牛一直在私下里引以为豪的密道,从这里反向先入山,在经过多次折返不同的弯路,最终从更隐秘的小路离开。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一条隐在原始森林里的路,隐秘而几乎无人知晓。唯一可惜的就是道路泥泞,不好走,也无法容纳太多的人,这,也是他不得不全部放弃他辛苦培养的士兵的原因之一。
山路崎岖,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了,一行人尽皆走的疲惫不堪。杨先生虽然有秘术,本事神秘,但体魄显而易见的不敌众人,已经走的两眼发黑,喉咙里都隐隐有了些腥甜的味道。
他拄着一根拐棍,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那根棍子上,身上一件玄色绣着暗金纹路的大氅上面都是星星点点的泥点。再一次弯着腰喘匀了气之后,无力的唤着刁水牛:
“刁将军,慢些,慢些走,这阴暗的山路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刁水牛也累的不轻,他虽然五大三粗,身材魁梧,又是武将,但长途跋涉却都是骑马,很少步行,这种难行的山路,对他也是考验。
不过比起杨先生,他看上去倒是好多了,
“老杨啊,你再坚持坚持,走出这段小路,地段就开阔了,虽然咱们没有带出马来,但是那里路宽,能几人并行,你就可以让你的……”
他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默默跟在杨先生身后的面具人,改口道:
“你就可以让你的仆从抬着你走了。”
他早看见那些一路上都默不作声的面具人手里还拿着些简易的滑竿,躺椅,心里知道这肯定是杨先生那厮给自己准备的,这人脑子就是鬼点子多,自己都没想着让手下准备这些。
不过,自己的手下体力还不见得比自己好,一起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估计他们也抬不动自己,所以就是准备了也无用。看跟着杨先生的这些面具人,一路上,步子都没乱,仿佛不知疲惫一样,八成又是有古怪,虽然不像之前的药人,也保不齐那面具下是什么东西。
杨先生看出了刁水牛眼里的羡慕,听着他连杨先生也不称呼了,心里知道这粗汉八成心里又有什么不满,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刁将军说的不错,等到了宽阔点的路段,我让我手下这些仆从抬着咱们,好在有两幅滑竿,虽然刁将军体健,不似在下这么羸弱,但是也该惜些力气,毕竟,出山之后还要赶路,呵呵。”
看着刁水牛瞬间变得满意的表情,杨先生在心底一声冷笑,
“哎呀,就是在下只有这两副滑竿,恐怕就顾不上卢将军了,我看卢将军走的也是很辛苦,这可怎么是好?”
杨先生像刚想起来一样,一惊一乍的懊悔的样子让人看着很不似作伪。
刁水牛几乎忘了还有卢恒生这个人,出发的时候,他都没有正式的对卢恒生解释什么,只是让手下去随便通知了一下,没想到这卢恒生居然一声不吭的真的跟着来了。
这让他更加瞧不起他,好好一个武将,失魂落魄,左右摇摆的,窝囊至极,所以一路上都没有跟他搭话。卢恒生也没了初见时的傲气,只是闷头赶路,不知道想些什么。
听见杨先生的担心,刁水牛大大咧咧的说:
“咱们卢将军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身子底子好的很,那用做什么滑竿,杨先生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看你一个读书人,身子弱的很,还是多顾顾自己吧。咱们也走了这许多路,马上就要到好走的地段了,回头坐上滑竿再走个把时辰,就能看见大路,那里有我之前蓄养的马匹,咱们骑上马儿走,就轻松多了。”
说到这里,他黝黑的丑脸上露出一个奸邪的笑容,
“算算时辰,等咱们到那里的时候,山谷里的火药也该炸了,哈哈,倒像是给咱们送行的爆竹,也算应景……”
他虽然走的也有些乏力,但想到这些,颇为佩服自己手段高超,心中畅快,说话毫不掩饰,嗓门大的让不远处的卢恒生听得清清楚楚。
刁水牛说完,转身赶路去了,黑暗中的微弱的火把光亮下,卢恒生握着一根竹扙的手攥得紧紧的,脸色铁青,嘴唇抿的发白,却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只是赶路。
他的身边是他贴身的亲兵此刻也听清的刁水牛的话,只惊得脸色发白,手指都有些哆嗦。
虽然一路走来,亲兵也早已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这时听了刁水牛的话才明白了他竟然要炸掉整个山,埋葬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亲兵一阵后怕之后,才明白卢将军为什么要忍气吞声的跟着那个飞扬跋扈的刁将军夤夜赶路,还受着他夹枪带棒的闲气也不计较,原来是无奈之下选择的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