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家属院里已飘起阵阵饭菜香。
各家各户都早早开火,生怕耽误了晚上的演出。
炊烟袅袅中,不时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和孩子嬉闹的笑声。
七点差一刻钟的时候,欧阳家的大门打开,一家人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周秀芸站在门口,目光在冉南雪身上停留了片刻,米色套装外搭一件浅棕格子呢大衣,既端庄又时髦,衬得她气质越发温婉大气。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身打扮好,精神又漂亮。”
欧阳睿渊目不转睛看着冉南雪,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好看”
欧阳云岚与欧阳煜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夸人就不会多说几个字,非要这么吐字如金。
冉南雪和欧阳云岚一左一右走在周秀芸两侧,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搀扶老太太。
却被周秀芸笑着摆手拒绝:“我还没老到要人扶的地步!这么搀着像什么话,让人看了还以为我七老八十了。”
她挺直腰板,脚步稳健地往前走:“你们走你们的,别管我。”
欧阳睿渊想与媳妇走一块,可看到媳妇与母亲,还有大姐谈笑风生,他就不想打破这份平静与美好。
父子俩都是身高腿长的男人,欧阳睿渊直接走在欧阳国身边,父子俩时不时低头交谈几句,欧阳国偶尔拍拍儿子的肩膀,眼中满是骄傲。
冉南雪与欧阳云岚一左一右走在周秀芸身边。
三人并排走着,像一支小小的护卫队。
时不时交头接耳,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快看,那是师长一家人吧?个个都跟画报上走下来似的。”
“可不是,我听说师长的姐姐在商务部上班,厉害着呢。”
“老太太身边那两位,哪位是师长夫人啊?都这么漂亮,分不清......”
“不知道,昨晚苏嫂子李嫂子她们不是在师长家吃饭,一会我们问问去……”
细碎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欧阳家人却神色如常。
遇到熟悉的战友或家属时,他们便停下脚步,寒暄几句。
欧阳睿渊向每一位敬礼的战士回礼。
军区实验室里,沐辰风斜倚在实验台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他抬眼瞥了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6点50分。
“爷爷,演出7点就开始,现在只剩不到十分钟了。”
沐辰风拖长声调抱怨道:“您这个实验到底还要多久啊?”
沐鹏飞头也不抬,手里的试管在酒精灯上轻轻摇晃:“臭小子,你又不是找不到礼堂位置,老头子我也没有拿绳子栓着你,等不及就自己先去,在这儿催个屁啊”
沐辰风撇了撇嘴,这老头自从离开京城后简直像变了个人。
哦不对,他们确实都变了个人,他和爷爷,还有上官睿,都是换了芯子的穿越者。
“还是睿哥运气好”
沐辰风小声嘀咕:“先去部队现在又去了军校,隔上几年不见,性格变了也没有人会怀疑。”
叹了口气:“哪像我们,天天在家人眼皮底下,什么都不敢……”
沐鹏飞终于放下试管,转头瞪了孙子一眼:“又在嘀嘀咕咕什么?”
沐辰风凑上前,压低声音:“爷爷,咱们来这世界都两年了,您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这儿又不是末世,您至于这么拼命吗?”
“啪”的一声,沐鹏飞抬手在沐辰风脑门上弹了个爆栗。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实验室里没有其他人后,才压低声音警告:“记住,要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就永远别提什么末世这些要命的字眼,我们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沐辰风揉着额头,不服气地嘟囔:“这不是只有咱们俩嘛……”
“隔墙有耳,懂不懂”
沐鹏飞厉声打断:“要是哪天说漏嘴,被人抓去切片研究都是轻的,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酒精灯燃烧的细微声响。
沐辰风看着爷爷严肃的表情,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末世虽然丧尸横行,却不像这个时空,说话要小心,吃穿也要小心,要不然就会被人盯上。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道了……那咱们现在去看演出?”
沐鹏飞这才缓和了脸色,脱下白大褂挂好:“走吧。我也去看看这个年代的文工团都表演些什么节目,正好去放松放松。”
走出实验室时,沐辰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些实验仪器,与他们在末世的实验室相比,这些东西真是太简陋了。
文工团的演出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开场是大合唱《东方红》,嘹亮的歌声在礼堂里回荡,台下官兵和家属们跟着节奏轻轻鼓掌。
紧接着是《大海航行靠舵手》,演员们穿着整齐的军装,精神抖擞,歌声铿锵有力。
冉以沫坐在座位上,眼皮直打架。
这种千篇一律的节目,她实在提不起兴趣。
要不是为了今晚的计划,她宁愿躲进空间里看后世的庆典大阅兵,那才叫震撼人心,战斗机呼啸而过,装甲车整齐列阵,哪像现在,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首歌、那几支舞。
节目单上的民族舞蹈《洗衣歌》《丰收舞》《草原女民兵》轮番上演,这个年代演员们的舞姿真算不上优美,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歌颂军民鱼水情、劳动人民的光荣。
冉以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多虑了,今晚可能根本不会有意外发生。
就在这时,台上报幕的女兵突然提高嗓音,鲜红的唇膏在强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笑容甜美中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今晚来观看演出的军属同志们真不少呢,这是我们文工团的荣幸。”
她故作俏皮地停顿了一下,眼波流转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欧阳睿渊一家的方向。
那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微微上扬:“听说咱们师长的爱人不仅长得漂亮,还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呢。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呢,不知道能不能请冉同志上台,给大家表演个节目,让大家目睹下冉同志的风采……”
冉南雪原本正在想一组数据,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
米色列宁装衬得她脖颈修长如天鹅,领口的毛主席像章折射出细碎金光。
没想到竟听到台上有人念自己的名字。
话音未落,整个礼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冉南雪所在的位置,有好奇的,有期待的,更有等着看热闹的。
欧阳国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周秀芸目光如炬看着台上的报幕员。
欧阳云岚眉头紧蹙,目光如刀般射向台上的报幕员。
他们这才明白,冉以沫前日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