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在穹庐中发酵成絮状，雁阵掠过时抖落的绒羽悬浮在空中。
姜姚双手交叉，手臂搁在谢烨的肩膀上，上蹿下跳，扭来扭去。
“安分些。”谢烨面色涨红，小声抱怨道。小娘子看起来干瘪，可胸部已鼓胀，两颗圆鼓鼓肉球若有似无的撞击他的肩甲，那触觉让他沉醉，说话也绵软无力。
姜姚心情郁结，长叹一口气，发问道：“烨哥，这卫氏落胎是什么时候的事？”到底谁要害她？她只是永平侯府中最不起眼的小角色。
“嗯。”谢烨面露羞愧，小娘子在思索正事，他却在思索男女之间的龌蹉事，实在心中有愧。他轻咳做掩饰，轻声道：“二伯说我们走后的五日。”
五日？姜姚眉头一皱。区区五日，玉觞就性情大变？玉觞一心一意与苏先生长相厮守，她按玉觞的意愿给苏先生送了玉觞的赎身钱，莫非苏先生反悔了，导致玉觞性情大变。此事，务必见到当事人才能弄清楚。
姜姚往谢烨后背蹭了蹭，凑近他耳朵道：“玉觞呢？你在府里见到她了吗？是她指认我的吗？”
谢烨血气上涌，面色坨红，耳朵更是红得如熟透的果实，他把脸侧到一边，出声抱怨道：“夏荷，别蹭，痒。”
姜姚撇嘴，耸耸肩，不满道：“你会不会背人，我都滑下去了。”
谢烨躬身，调整着交叉在身后的手臂。姜姚满意腾挪向前。
谢烨头皮一阵阵发麻，心砰砰砰跳得厉害，原来背起她，他也会紧张。
“快说，见到玉觞了吗？”姜姚在谢烨身上扭来扭去，催促着。
谢烨心肝脾肺肾一阵发颤，后背顿时汗啧啧的。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喘着粗气道：“没见到，二伯说玉觞疯了。”
疯了？这跟死无对证有何区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姚沉吟片刻，问出事情关键点：“玉觞撞人，二爷为何要抓我？”
对，其实这事实属荒唐，他还在懵逼中，仅仅因为五哥一句话，二伯就认定他的婢女意图谋害二房子嗣。谢烨蹲下身体，放下姜姚，缓缓转身，面色凝重说道：“五哥指认你给玉觞使钱了。”
使钱？玉觞即将发卖，她们共事一场，她给玉觞赎身之资，玉觞言辞拒绝，她才把赎身费交到苏先生手中。谢烨刚才说了什么，谁指认的？姜姚瞪大双眼，不解问道：“你说谁指认的？”
“五哥，谢五郎。”谢烨其实不相信此事是谢五郎指认的。五郎不谙世事，对下人最是和蔼。
“谢五郎不是傻子吗？”姜姚情绪激动瞪大双眼，他指认，二爷能信吗？
谢五郎虽说是永平侯府的禁忌话题，谢烨却出言维护道：“五哥本性纯良，他不傻，他只是行动不便。”
本性纯良？姜姚冷笑，本性纯良之人不会不查明事实真相而随意指认他人的，这分明是嫁祸。二房失了一个男婴，得利之人只有谢五郎。她努努嘴，厉声警告道：“烨哥，你得小心些，谢五郎不傻，他只是扮猪吃老虎。”
谢五郎傻不傻跟谢烨没多大关系，可此事涉及他身边之人，他的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
住哪？这是姜姚今后要考虑的问题。与十二娘同住吗？她是不反对的。她与十二娘终究要嫁人，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姜姚微微抬眸，拍着谢烨的肩膀，莞尔一笑道：“谢漂亮，我俩共同出资，置办一处宅院，作为我俩今后的避难所。”
谢烨盯着她，仿佛欲将她看穿，口中喃喃道：“置外宅？你住？你愿意了？”
愿意什么？此人会不会想叉了。姜姚眉头紧蹙，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瞪着谢烨大嚷道：“共同出资，同享房屋产权。不是你口中所谓外室娘子。”包小三？小屁孩，你想得美。老娘再不济也无须小屁孩来包养。
谢烨面颊一阵红一阵白。让人戳穿心事，他面子上挂不住，他气鼓鼓转身就走。
谢烨生气了，姜姚心情一阵愉悦，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情绪藏不住。她哼哼唧唧，一边走一边出言威胁道：“谢漂亮，你如今身无分文，有事别求我。”
离了个大谱？他身无分文谁害的？小娘子妥妥的陈世美，负心汉，谢烨赌气般走得飞快。
归园正准备营业，仆役正把灯笼一盏盏挂上。姜姚长长舒了一口气，虚惊一场，看样子，李三思一切尚好。
让她始料不及，仓房闭门的，姜姚望着青灰色远山。这个时辰，康继宗不在，生意还做不做，成何体统。
“看什么？回吧。”谢烨思索着置外宅之事，当年，小娘子在朔北也提及过此事，买地置业。他全当笑话听了。区区一百两，哪能买地置业。纵观这几年，小娘子不辞辛苦贩卖橘子，售卖麻将，当皂隶，开铺子，赎身，这一切的行为皆指向买地置业这一件大事了。
姜姚心情焦躁不安，她来回踱着步，生气大嚷道：“锦鲤成衣铺闭店，这康继宗要干嘛？”
谢烨摇头，嗤笑道：“你都出门两月有余，康继宗闭店有何可指责的。”
姜姚恼羞成怒，指着谢烨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康继宗是股东，技术入股，成衣铺有盈余，他可分红。”
谢烨不知股份为何意，之前，小娘子让他投钱，纯粹是为了与胡玉斗气。可现下，他观这成衣铺，全仰仗一人，康继宗。此人若是有个意外，这个铺子就开不下去了。可小娘子不知经营凶险，瞎指挥，以为投了钱就万事大吉，料不到此生意风险的存在。
谢烨沉吟，此事得从长计议，他扯着姜姚手臂，转移着话题道：“看，楼上之人是谁？”
伴鹤？见到熟悉之人，姜姚一阵欣喜，提起裙袍往归园跑去。
“等等。”谢烨摇头，追了上去。小娘子既不端庄也不沉稳，这行为举止跟大家闺秀压根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可在他看来，她率性真诚，是顶好的小娘子。
姜姚飞奔向前，抱住伴鹤，她兴奋嚷道：“伴鹤，想死你了。”
伴鹤一脸懵逼。面对女子的拥抱，他忸怩挣脱。谢烨上前，他不悦哼哼道：“小娘子，大庭广众之下，这成何体统。”
“不解风情，活该单身。”姜姚斜眼瞪向谢烨。讪讪松开手臂。
谢烨撇撇嘴，忙着寒暄道：“李三思还好吗？”
“不好。”伴鹤沉着脸，愣住了。犹豫再三说道。
不好？姜姚愕然，怎么个不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