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地上那滩暗红的血图还在渗着湿气,每一道扭曲的纹路都像活过来的蛇,沿着青石板的缝隙往她脚边爬。
她忽然想起暗格里那本裹着油布的《活体兵器培育手札》残页——是前几日翻找母亲遗物时,从画像背后夹层摸出来的,边角都被虫蛀得像碎纸片。
此刻她几乎是扑过去,指尖沾着血渍翻开泛黄的纸页,烛火在纸面上投下摇晃的影子,直到\"激活信号\"四个字撞进瞳孔。
\"需相同基因序列者触发......核心钥匙......\"她念得很慢,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天灵盖上。
母亲掌心的血痕、自己腕间的印记、还有方才记忆里那管扎进手臂的药剂——原来从十六岁起,她就被刻进了这个局里。
夜风卷着烛芯\"噼啪\"爆响,火星溅在残页边缘,她惊得猛地合上书页。
指甲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最后狠狠攥住袖口那粒血珠——这是逆灵散与蚀魂药液反应的结果,此刻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必须告诉石宇。\"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铜镜里的人眼底血丝密布,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得惊人。
军营的梆子刚敲过三更,石宇的营帐还亮着灯。
舒瑶掀帘进去时,他正对着地图皱眉,听见动静抬头,眼底的疲惫瞬间敛成锐光。
\"血图符文是激活信号。\"她直奔主题,将拓印着符文的指甲按在地图上,\"紫冥阁的核心据点在皇宫地下,我需要你调三百暗卫,子时前埋伏在御花园假山下。\"
石宇的手指在\"皇宫\"二字上顿住,忽然伸手覆住她还沾着血渍的手背:\"你昨夜又用了银针?\"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烛火映得他眼尾的刀疤泛着暖光,那是去年抗敌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跳动。
\"没时间了。\"她放软声音,\"孙御医催着我喝蚀魂药液,第三阶段的启动就在宫宴后。\"
石宇突然扯过她的手腕,借着灯火查看那道血痕。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暗红的印记,像在确认什么,末了低笑一声:\"我就说,你腕上的红痣生得蹊跷。\"
帐外传来巡夜兵丁的脚步声,石宇松开手,抓起桌上的令箭拍在案上:\"张全,带虎贲营二队去西直门调马匹。
李九,把暗卫名单拿来。\"他转头看向舒瑶时,眼底已经是排山倒海的肃杀,\"你要的三百人,半个时辰内到齐。\"
第二日卯时三刻,太医院的偏殿飘着药材的苦香。
舒瑶捧着青瓷药罐走进时,孙御医正对着窗棂晒药,银须被风掀起几缕,像团蓬松的雪。
\"孙大人。\"她将药罐放在案上,\"我想参与今日宫宴的调药。\"
孙御医的手顿在半空,晒着的朱砂粉撒了些在青石板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转过脸,目光像两把淬过毒的刀:\"你要测试蚀魂心经的扩散效率?\"
\"正是。\"舒瑶迎着他的目光,\"活人聚集的场合最能验证药效,若是能让十个以上的受控者同时发作......\"她故意顿了顿,\"大人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可就更近一步了。\"
孙御医的瞳孔缩了缩。
他盯着舒瑶的眼睛看了足有半柱香时间,忽然低笑起来,指节在案上轻叩三下:\"去库房领三斤沉水香,调香时让小药童在旁看着。\"
舒瑶退下时,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
她绕过回廊时,故意撞翻了药童手里的药篮,趁对方蹲下捡药的空档,将袖中纸包抖进了香粉里——那是用牛骨粉裹着的情绪共鸣香浓缩液,还有碾碎的逆灵散。
宫宴的灯火在黄昏时亮起。
舒瑶站在御花园的角门后,看着宦官将她调的熏香放进鎏金香炉。
晚风卷着甜腻的香气往正殿飘去,她摸了摸袖中那枚拓印符文的青铜片,心跳快得像擂鼓。
子时的月光爬上城楼时,石宇的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
舒瑶站在他身侧,望着远处皇宫的琉璃瓦顶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这一战......\"她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一半,\"为母亲,为那些被做成活体兵器的孩子,也为我们自己。\"
石宇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茧,此刻却暖得惊人:\"等结束了,我带你去看西疆的胡杨林。\"
话音未落,一声急促的钟声突然划破夜空。
那是景阳钟。
舒瑶猛地转头,皇宫方向腾起几缕黑烟,钟声里夹杂着隐约的喊杀声。
石宇的手瞬间收紧,她能感觉到他臂弯的肌肉绷得像铁——这不是他们计划中的混乱。
\"走!\"石宇扯着她往城下跑,\"你去太医院控制孙御医,我带亲卫杀进内宫!\"
舒瑶的靴底在城砖上擦出火星。
她回头看了眼石宇的背影,月光照在他腰间的玄铁剑上,泛着冷冽的光。
而她袖中的青铜符文,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像在呼应远方那片混乱的火光。